倚在門前凝視邢鵂利落身影的仇梟自然捕捉到那抹撩撥心弦的淡笑,思緒一動目光飄落至櫃中另一柄劍上,倒也不意外自己會將成對的其中一柄劍贈於邢鵂,只是這形影不離的劍像是應和江沉楓離開前的話令他介懷。
仇梟不是首次聽到江沉楓話裡暗示,以往他從未在意過他人看法,可在他明白自己無法對邢鵂狠心後,再聽同句話就不得不自我警惕。
他願待邢鵂好,嘗試交託信賴,也想一輩子眷養著對方,但他萬不能讓自己因過度習慣那些親暱舉動而動情。若能確保他倆間純粹主人與所飼貓狗這類關係,那他也能安心放縱自己的行為。
這幾日他並不是不想摸摸那像是拉聳著耳朵受了委屈的家犬,可自小見聞的各種前例讓他不得不收斂對邢鵂的親近,怕一不小心陷了進去。
仇梟思忖邢鵂還得再練上好些時辰,自己亦暫無其他要事可做,入了廚房查看江盟主所送食材,搗鼓一番後決定做些菜包待邢鵂練完劍可稍作果腹。
熟練地將蔬菜、蘿蔔、香菇等剁好成絲加些調料下鍋炒熟,又將備好的麵粉加水加蛋揉成麵糰,完成所有準備後待餡料稍為冷卻,把內陷包入分好的外皮。
想起邢鵂稚氣的喜好突發奇想將包子外形捏成不同形狀,包完餡料餘下的麵糰則做成幾個饅頭,再而全數送入蒸籠。
邢鵂練完幾輪劍招已是幾個時辰後的事,自仇梟踏進廚房不久邢鵂便聽到鍋鏟聲響聞到食物香氣,只是專注於練劍也因這些天的氛圍就沒停下手,直到此時仇梟笑盈盈捧著蓋起的盤子走近,方才有機會一看究竟。
倆人在樹蔭下席地而坐,仇梟見邢鵂汗如雨下就抽出手帕替邢鵂拭去臉上汗珠,近日難得的親昵舉止令邢鵂不敢亂動深怕打破這一刻的和諧,待仇梟收好手帕將盤子打開更感驚詫。
盤中擺著幾個邢鵂在現代較常看見的造型包子和饅頭,無增添色素作點綴的純白麵團還是能從貓耳、狗耳及圓滾的兔子形狀辨別出為何物。
邢鵂感覺他主人似乎誤解了些什麼,思及仇梟的用心還是忍不住揚起嘴角。
仇梟自不知邢鵂所想,見對方面有喜色也隨之帶上笑意,捻起兔子形狀的包子喂到邢鵂嘴邊:“你剛練完劍手還髒,我餵你。”
變幻莫測的行為和完全不構成理由的解釋搞得邢鵂腦中混亂,眼睫顫抖看著仇梟,小心謹慎地一口接著一口咬下包子,食不知味。
於仇梟而言給家犬餵食並無肌膚接觸不屬親密,看邢鵂吃掉了那兔子菜包便問:“可還行?”
“您、您手藝自然是好的,您也嚐嚐。”舌尖上的味道為何邢鵂記不清楚,仇梟親手喂的食物他怎可能有其他想法,且他搞不懂仇梟的思維只能笨拙應對。
仇梟瞥見邢鵂嘴角沾到些碎屑,毫無預警用袖子替其抹淨,笑道:“我一會兒再吃,再來個?”
這回拿了狗耳造型的包子,邢鵂自然不會拒絕仇梟的投食張嘴就吃。
餵食完畢,仇梟給自己也來了個包子,口中食物其實並不出彩,可看邢鵂吃得滿足心情也受感染,連帶味道亦變美味不少。
飽食一頓後,仇梟先回廚房將桌上的饅頭包子蓋上,隨即來到邢鵂身側替邢鵂檢查了遍身子,確認此次練武沒傷到其脈絡方才放心,讓邢鵂收了劍著手修煉內功心法。
與劍譜不同,內功心法不僅需要天資還得懂得運用內力又牽扯到丹田,虛幻的概念令邢鵂一時不得其門而入,就是透過原身記憶明白身體穴位經絡也搞不懂如何辦到氣沉丹田,甚至一運氣就內力紊亂控制不住,致使在旁守著的仇梟不得不出手替他緩下內勁免遭反噬。
仇梟面上帶了怒意,一瞧邢鵂蒼白臉色又不好發作,語氣不免有些嚴厲:“怎會連基礎都辦不到,你之前怎習的內功?”
邢鵂總不能說會使內力那人不是他,也懊惱自己空有記憶卻無法掌握,只好將原身習得內功過程稍加修改,道:“屬下當初只是走運,殲影樓統領給屬下這批人都丟了本內功祕笈但沒派人教導,還說如果不能在三日以內學會內功就會遭到處決。屬下其實看不明白,可是見其他孩子已經開始練功就硬著頭皮照做,誰知道沒過多久好些人吐血而亡,屬下運氣好點糊里糊塗學會內功捱過那次測試。之後統領也不要求活下的人將內功練好,只是命人將那些走火入魔、氣血逆行的孩子身上內力渡到其他人身上,所以屬下空有內力但不清楚如何正確修練。”
想到當時還是孩子的原身聽到早被安排明白的人生不知作何感想,邢鵂不免為他感到難受:“照統領所說讓屬下等人學會內力是為不時之需,哪天受了內傷或許還能撐著回到殲影樓覆命,如果樓主需要也可渡給樓主,而且樓裡不缺比屬下等人更具天賦的練武之人,殺人武器只需鋒利迅速,隨時可丟棄的利器配不上高深的內功。一直以來屬下總是能在危機時刻使上內功,久而久之便精進不少。屬下…只是努力想活下去。”
暗衛殺手的栽培方式在江湖上不是祕密,仇梟初次與邢鵂對話時並未有太大感觸,平日裡邢鵂又鮮少提到過去總怔怔隨在身邊,此時此刻想到他的家犬以往受的苦和眼前黯淡神情心裡不由堵得發疼,恨不得將對方攬進懷裡安撫一頓,甚至直奔殲影樓給邢鵂出出氣。
這種想法既不理智也很危險,斟酌後僅是輕拍邢鵂腦袋,盤腿坐到邢鵂身後伸掌覆上其後背,緩緩匯入內勁一步步指引邢鵂將自身內力引至正確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