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枭瞥见邢鸺一脸认真不由好笑,主动替俩人各倒了杯茶细细品味,静候爲江沉枫斟好酒的玉罄开口说明。
自小倌馆开设以来,馆裏人流生意皆还不,玉笙虽不及头牌和其他较有明显才艺或样貌优势的小倌受到追捧,但也拥有会定期捧场的固定客人,收入自然也还算得上丰厚。
然赚钱的事大多数人不会嫌多,某日玉笙外出回来后就突发奇想说要下厨煮点糖水赠给客人笼络人心。
玉罄对此自是乐见其成,和厨子定好每日让玉笙佔用一个时辰灶卢的规矩,没想此法出乎意料甚是有效,玉笙的客人三不五时便想着前来喝碗糖水,令玉笙一时忙得几乎快与头牌齐肩。
想当然尔这么明显的躁动必定引来其他小倌的好奇,就是厨子也提出想尝口糖水了解那究竟是何等人间美味,竟能让人为此一再回顾。
照理说这也不是多大件事,偏偏玉笙对于糖水却是神祕得很,不仅不愿分予他人嚐鲜,甚至连有人靠近也慌慌张张把人赶走,以至于至今爲止还真仅有玉笙的客人有幸享用过糖水,更人知晓那特别的调煮手法为何。
讨了没趣的小倌出自个别理由纷纷向玉罄提出各种埋怨质疑,玉罄抱着希望大家能够和睦相处的想法则多次试图居中调解安抚衆人情绪。
正当玉罄以爲这莫名其妙的小纷争就此告一段落,玉笙身上却产生了法解释的异样,只能以病爲由暂时避不见客。
江沉枫饮下杯中美酒,忍不住道:“老闆,你说了这么长串不还没说玉笙究竟是何病症,我们可不是来喝什么特製糖水的。”
玉罄苦笑道:“少盟主心急了,在下正要说呢。在下是怀疑玉笙的病与煮糖水一事有些关联才会由头说起,望三位不要见怪。玉笙...唉,那日夜裏玉笙突然惊慌尖叫可又不让他人进屋查看,在下好说歹说总算劝服玉笙让在下近身瞭解情况...”
这一看还真是不得了,纵然玉罄已见识过不少大场面亦感有点心惊。
玉笙面上长满不明红斑,身上也彷彿被血蛇缠绕生出条条可怕暗色红痕。这些红痕红斑说来更是古怪,除了在一夜之间形成外,还不时阵阵抽痛令玉笙苦不堪言。
玉罄见状就知有异,早早四处寻大夫打听医治方法,可大多医馆都说此病闻所未闻根本毫头绪,唯一给了正面回覆的济世堂则表明需要亲自面诊才可定断,奈何玉笙对自身状况产生极大自卑,宁以死相逼也不点头让大夫爲其看诊。
“在下并非想撒手不管任他就此颓靡,而是玉笙说他自己会想办法医治,让在下暂且替其好言劝退上门的客人。”玉罄挥手示意跳完支舞的头牌小倌随乐师退下,再次爲江沉枫倒满空了的酒杯。
江沉枫看向面不改色的仇枭及垂眸倾听他们对话的邢鸺:“仇大哥,你有何想法?”
仇枭问玉罄:“你可留有那玉笙煮糖水所用锅子或是残渣等东西?”
玉罄略显为难:“这...距离玉笙上次煮糖水已有些时日,残渣那些自是早已丢掉。锅子虽然是还在,但也洗过好几回...鬼医难道还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仇枭嗤道:“废话少说,拿来让我瞧眼就是,你小子跟他走一趟,回来顺便把那玉笙给抓来。再拖拉我便回庄看我那俩傻呆呆等着的小笨徒弟,反正该看的舞、曲皆已看完,没必要再于此浪费更多时间。”
“好、好,那劳烦少盟主随我来。”玉罄忙点头,江沉枫嘀咕道,“仇大哥,你还真将这裏当听曲的...”
仇枭一个眼神看去,江沉枫识趣闭嘴陪同玉罄先往厨房拿上锅勺,再到玉笙卧房把闭门不出的玉笙裹上被单强行掳了出门。
不一会儿,玉罄将锅勺递给仇枭,面带苦涩向他们先行致歉,江沉枫不失礼貌地拉着披着被单遭其点穴的娇弱男子来到俩人跟前。
邢鸺擡眼望向眼前玉笙,虽然对方肌肤上的红斑红纹着实触目惊心,但从其五官仍可看出原是个清秀端正的秀气男子,此时又楚楚可怜红着眼眶一副羞愧欲泣的模样,不怪乎有人会被激起保护欲对其上心。
仇枭倒没像邢鸺对玉笙观察那么仔细,随便翻看了两眼锅勺就把东西往旁一推,伸手轻捏了下邢鸺耳垂。
邢鸺缩起肩膀目露困惑:“...?”
辜神情看在仇枭眼裡莫名有点可爱,逐收回手朝玉罄道:“这锅勺虽仅残留点余效但还是将之毁了要好,你可不想你这小倌馆再有人中蛊吧?”
玉罄急取了块布把锅勺包起,交给经过房外的龟公,吩咐对方把东西拿去后院埋起。
仇枭这才转向玉笙:“你以爲凭你解得了蛊毒反噬?门外汉就别乱下蛊,幸好你所下的蛊并不完整,否则早一命呜呼,人可怜。”
玉笙呜咽一声法抗辩,玉罄这下也确认了之前的怀疑,捂着头唸了玉笙几句,出言请求仇枭务必帮助玉笙摆脱困境,同时亦恳请仇枭留下中蛊客人所需解药。
仇枭淡淡瞥了俩人一眼并不搭话,掏出颗解蛊药置于桌上,给了江沉枫个眼神让对方自己处理善后,拉上傻愣愣坐着似是在等待后续的邢鸺离开小倌馆。
二人随后悠哉逛起市集,仇枭爲兑现和邢朗邢睿的口头承诺挑挑拣拣买下好些街边美食,见邢鸺有话想说,逐把食物塞到邢鸺怀裏,挑眉示意邢鸺开口。
邢鸺问:“那些中蛊的客人您都打算不理?还有...您难道不必查看那玉笙服药后的情况?”
仇枭哼道:“那玉笙身上的蛊一旦解除自然就没了那些客人的事,至于那玉笙本身...怎了,看他可怜心疼他?怕我医不了,毁了那张让你盯着瞧的脸?”
邢鸺脚步一顿擡头凝视仇枭,仇枭顺着视线望去,心中一软伸手抚过邢鸺脑袋:“我就随口说说别这表情,我知你才瞧不上那玉笙。要论相貌谁能比得上你家主人,要谈下蛊耍狠他也没我狠戾,我见你打量他许久才想逗逗你罢了。”
邢鸺垂眸回道:“他是好看,但这天底下好看的人比比皆是,属下不曾对别人...只有您不一样,您不需要和他作比较。而且...属下并不觉得您心狠。”
邢鸺顿了下:“何况今天这小倌馆也不是属下说想来才来...”
低哑的声音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委屈,仇枭轻笑了声:“也只有你这傻子不觉得我心狠。呵,不过这么说来还成我的不是?那以后哪都不带你去,把你拴谷裏可好?”
邢鸺点头:“只要您在谷裏那属下愿意,您不说了属下是您的家犬...家犬在家不是理所应当的事。”
平淡自若的叙述不参杂一丝谎言,由邢鸺口中说出‘家犬’二字更能直戳心窝,感觉分外不同。
仇枭揽着邢鸺腰际慢步走向镇外稍候的马车,放柔声音道:“嗯,你是独属于我、比任何人更重要的唯一家犬,以后这些花花绿绿的地方我们没事都不去,那些舞曲聊的很,不如回家欺负那鬼灵精来得有趣。”
邢鸺略感奈替仇枭掀开帘子:“您也别总是欺负睿儿。”
仇枭坐下回后以邪魅一笑:“那换作欺负你可行?”
“行...”邢鸺面上一热轻轻颔首,仇枭见状笑瞇了眼,伸手将邢鸺拉到身侧,倒卧邢鸺腿上静待江沉枫完事归来。
半晌后,江沉枫鬼鬼祟祟拨开车帘,仇枭与邢鸺敏锐察觉江沉枫神色不对,就看恢復面容的玉笙自江沉枫身后探出个头,频频向仇枭送去满含情愫的感激眼神。
江沉枫僵硬地扯开嘴角笑道:“哈、哈哈!那啥...仇大哥,玉笙说他想呃...亲自报恩。”
仇枭闻言面色顿冷,邢鸺脸上褪去燥热,默默敛下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