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湘洛的气候、地形、水文造就了当地老百姓的生活节奏特别慢,给人一种慢悠悠慵懒之感。当地人都爱吃辣,整条美食街上卖的小吃几乎都放有辣椒,不习惯的人走在街上都会被气味呛到,拓跋轻月溜达了好一会,挑了几样清淡的烤肉串,再买了些酱肉烧饼。
她看了看身后,不见霍廷勋跟来,于是顺便在烧饼旁边的酒贩摊子上挑了一瓶果酒。
把果酒藏在烧饼下。
当她觉得藏得天衣缝正得意之时,一道熟悉清冷的声音传来:“说好了不能带酒。”
拓跋轻月倒抽了一口气转身看着不知何时来到她跟前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
霍廷勋伸手夺过装烧饼的油纸袋说道:“藏得不。”
说完,就把里面的果酒拿出来,准备还给卖酒的小贩。
拓跋轻月伸手想要抢过来:“哎,别,我付了钱的。”她抱着霍廷勋的手,哀求道:“就一瓶,这是果酒,不会醉的。”
霍廷勋垂眸睇着她,不得不承认,拓跋轻月每次用这种语调跟他说话,他都很受用。
看出了霍廷勋的动摇之心,拓跋轻月继续说道:“求你了...这里虽不像京安大雪纷飞,但也还是很冷,我又没披裘衣出来,喝点小酒暖暖身,保证不多喝,就喝...”她顿了一下,伸出五个手指比了比说道:“五口,就喝五口。”
霍廷勋移开目光不看她,眉心动了动,把酒还给了拓跋轻月。
拓跋轻月睁大双眼,随即咧开嘴笑道:“霍廷勋,你真好!”
霍廷勋眉眼升起了淡淡的笑意,没有说话,转身往六角楼方向走了。
拓跋轻月像只兔子一样跟在他身后。
挑了一个人少的位置,霍廷勋看着怀里抱满吃食的女子,一手将她揽过,只一会的功夫,两人就飞到了六角楼的屋顶上。
拓跋轻月一直以自己的轻功为傲,但自从遇到了霍廷勋,她才真正认识到,何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不,还有一人的轻功更让她服气的,是霍影。
待站定后,霍廷勋才发现拓跋轻月的的发钗已掉落不知何处,她的长发随风飘动,发丝时不时拂到他身上。霍廷勋看了看楼下漆黑的夜路丛林问到:“何时掉的,为何不说?”
拓跋轻月看着他:“没事,掉了那么多次,可能缘分到了,不要了。”
就算去寻也未必能寻到。
霍廷勋收回揽住她腰间的手说道:“算我欠你一支发簪”
拓跋轻月来了兴趣,倾身向前问到:“你要买给我吗?”
“我想起了马鞍那里放有一支,回去就还你。”
马鞍里还放女子的发饰,一点不像他的作风。
看来她还是不了解他。
霍廷勋找了处位置坐下,拓跋轻月见状便直接坐在了他身边,将怀里的吃食摆在青瓦上。
拿起一串烤肉递到霍廷勋嘴边:“很香很好吃,有点辣,你也尝尝。”
霍廷勋条件反射的往后退:“我不吃,你吃吧。”
“不行,一起吃才香,你要吃。”带着撒娇和命令的口吻。
说完拓跋轻月自己都愣了。
伸着悬空的手一时忘了该如何做合适。
她想收回,没想到霍廷勋却伸手接住了烤肉串。
他尝了一口,咀嚼着的时候,拓跋轻月伸长脖子得意到:“怎么样,没骗你吧,我尝过了才买的。”
“太淡,辣味不足,调料放少了腥味还在,烤得太久肉质过老。”
这样的评价似泼了拓跋轻月一大盆冷水。
“怎么会!”边说边拉过霍廷勋的手,对着竹签上的肉大大咬了一口。
就是刚刚她试吃时候的味道,没啊。
她心里下了定论,霍廷勋一定是嘴刁,一定是挑食。
霍廷勋不悦:“别人吃过的东西,你就这样直接往嘴里送?成何体统!”
拓跋轻月顿了顿,尴尬的笑了笑,拿了新的一串烤肉给霍廷勋,笑声咕哝道:“口水都吃过了,还在乎这么多。”
霍廷勋听见了。
他没有接过她递来的那串烤肉,沉沉的说了声:“对别人不可如此,有失礼仪。”
“哦,我…我也就对你这样。”她说得很小声。
两人的年纪相差六岁,此刻倒像是被家长训斥着孩子般。
霍廷勋没再说话,静静的吃完手中的烤肉串。
拓跋轻月仰头看着满天漂浮直摇而上的孔明灯,内心有说不清的平静和安心。
也许是因为夜色太美,让人对这世界心生爱意。
也许,是因为他在身边。
她拿出刚准备好的两盏孔明灯,笑着伸手轻“嗯”了一声,霍廷勋明白她的意思,随而拿出火折给她。
拓跋轻月拉起霍廷勋:“你站起来帮搭把手,你这样拿着灯身”
她比划着,他照做。
没多久,两盏孔明灯冉冉升起,因为风的缘故,偶尔也摇摆一下,让人不禁担心会降落下来。
灯逐渐远而高,与那千盏灯汇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哪盏是谁的。
拓跋轻月挪了挪位置,与霍廷勋靠近了些。
“如果是夏日,我今晚就在这里睡了。以前我离家闯荡游历时,也有过风餐露宿的经历,我发现我胆子还挺大的,但最近不知为何,胆子越来越小,也许是离家太远,也可能是羁绊太多,开始敬畏生死。”
她不知道的是,她很多次游历,金国国王拓跋舜都会派心腹暗卫跟着,确保她安全虞。
但也有她偷偷溜出宫的情况,吃了不少苦头,好在性命恙,最危险的那次,被霍廷勋出手相救。
“世界太大,世界也好小。”她喃喃自语。
如果不是长辈之间的恩怨,你会不会喜欢我?
她屈着膝盖,手撑着脑袋,侧着脸温柔地笑着打量了霍廷勋。
明目张胆的深情,忽视不掉的视线。
他回看了她。
对视许久后别开头看着前方夜空,悠悠开口说道:“我来找你,只是觉得你可怜,你不要多想。”
他在同情她。
拓跋轻月抿了抿嘴继续看着他道:“我哪敢想多,不过还是有点意外,你会同情我。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你对我只有厌恶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