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洲城外三十里地。
乌云密布,寒风萧瑟,似一场暴雨就要来临。
树林间的空气压抑到了极致,马儿时不时发出一声长嘶。
对路况最为熟悉的霍廷勋说道:“再住前行两里,有处废弃的道观,我们先暂且在那休整。”
时辰也不早了,今夜定是要在庙里过夜了。
雨声似乎临近,几人驭马前行。
道观里一片狼藉,虽荒废许久,但好在主体健全,风雨狂作也不会漏进来。
每人都被淋湿了外袍,霍树在观里找了一些干柴生起了一小火堆。
雨渐小,天也快黑了,宋子琛和霍廷勋出去猎了几只山鸡野兔回来。
众人围着火堆,赵弘逸烧着野兔,霍廷勋烤着山鸡,陈冬冬两只手都不闲着,一边烤着一只山鸡,一边烤着一只野兔。
宋子琛则一副闲散的样子把玩着他的匕首。
“小玥,你先来!”越弘逸手上的野兔烤好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霍廷勋也递过手上的山鸡给蒋青玥道:“尝尝味道如何。”
蒋青玥左右看了一眼,扑哧一声笑了:“你们让我先吃哪个?”
三人的感情似乎很好,他们熟悉彼此,从小一同长大,相必胜似亲人了。
蒋青玥余光瞥到了拓跋轻月微愣的脸,于是收了收笑容温和道:“拓跋公主定是饿了,你先吃。”
拓跋轻月看了看蒋青玥,再看了看烤好的两只野味,扯着嘴角笑道:“我不饿。”
霍廷勋方回头,看到坐在火堆比较远位置的拓跋轻月。
她也看了他,不语,她收回目光,看向跳跃的火焰。
霍树清理了刚杀鸡时残留的垃圾,回来说道:“少爷,柴不够了,道观里也没有了,我先出去找些柴。”
拓跋轻月连忙说道:“我跟你去!”
“不用,夫人你就在这等着,我一个人去就行。”
“不,一个人捡不了那么多,我跟你一起。”
拓跋轻月起身快步出了门。
霍树木讷的看着霍廷勋,再看一眼拓跋轻月离开的方向,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脑袋。
没说什么,也跟着出去了。
霍树抱回了几捆柴,应该够过一夜了。
霍廷勋问道:“她人呢?”
她?
“夫人她说道观后面有一棵树上有红果子,她说要摘一些回来,叫我回来拿个篮子。”
“你先自己搞点吃的吧,别忙了,我去找她。”
“哦..哦,好!”霍树憨憨的笑着:“少爷,这个给你,没有篮子,找到一个布袋。”
自从出了城门之后,霍树就改口叫霍廷勋为“少爷”。
霍廷勋拿着一只烤好的山鸡和火把,把布袋夹在臂弯里,朝道观后山去了。
拓跋轻月站在树下,地上还插着一支火把,她时不时的朝树上看,光线不好,地上摆着几个她摘下的红果子。
她在等霍树来帮她举火把,可以照得清楚些。
脚步声近了,拓跋轻月侧着脑袋说道:“霍树,更高一点的地方照不到,你来帮我举火把,那里的更大更红更甜。”
霍廷勋并未接话,沉默时拓跋轻月心中一紧,来人不是霍树。很快她便排除了对方是恶人的想法。
她万万没想到,竟会是霍廷勋。
霍廷勋走近了问道:“吃得了那么多吗?”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
霍廷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把手上的烧鸡递到她面前:“刚烤好的,吃吧。”
拓跋轻月睫羽闪了几下,低着头说道:“我不饿,刚吃了好几个果子,已经饱了。”
霍廷勋并未收回手,定定的盯着她看。
虽是夜晚,但这么被人盯着,就算是个死人,也会被盯得醒过来吧。
拓跋轻月奈,缓缓接过烧鸡。偷偷看了一眼霍廷勋,然后开始吃了起来。
其实她也就只吃了一个果子,肚子实在是饿得慌,但是她素来喜欢吃肉,果子哪能填得饱她的胃。
她吃得很慢。
出来了许久,在林子里穿梭捡柴,雨虽停了,但林子里的枝叶都是湿的,树枝也因为风吹的缘故,时不时挥下一阵一阵的水珠,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黏在额间和脸颊,模样有些狼狈。
“为什么生气?”霍廷勋问道。
拓跋轻月一双杏眼瞪得极大,她反驳道:“我哪有!”
沉寂了片刻,她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自己跟你们有些融入不了,大家似乎也不怎么喜欢我,我就想出来走走找点事情做。”
从京安城出来,已过了四十多天了,途中遇到的人和事,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姜国人对金国人的敌意真的很大,包括随行的陈冬冬。
相反的,大家似乎都很喜欢蒋青玥,处处对她照顾有佳。
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都帮得上忙,做得了事。
倒是她,一是处。
一路走来,她都觉得自己像是累赘、麻烦、扫把星、甚至像是茶歇小站上的人提到的废物。
霍廷勋说道:“你之前从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不在意别人的说法,我行我素随心所欲。现在这又是为何,是这副模样。”
对啊,她以前确实如他所说。
现在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拓跋轻月轻悠悠的说道:“也许是因为....寄人离下。”
此话一出,两人都怔住了。
霍廷勋的瞳孔缩了缩,沉沉的看着她。
‘寄人离下’这词从说出口那一刻,拓跋轻月的眼中顿时生起了雾气。
不是这样的,她一直视霍府为自己的家的。
她以为的就会是她以为的吗。
她撕着手上的烤肉放入口中,故作开心道:“嗯,真好吃,你吃过了吗?”
霍廷勋继续看着她,似乎已看穿她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