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勋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他不说话时,很难闻得出来。
“你喝了多少酒啊?”拓跋轻月问道。
“三杯。”淡淡的语气,说话时候的吐息喷在她的发丝上,拓跋轻月觉得有些痒就动了动脑袋。
他的酒量很差。这是拓跋轻月内心判断后得到的肯定答案。
霍廷勋放开她,恢复了平时的神态:“以后不可如此鲁莽行事。”
眼神柔和清明,没有责怪的意思。
拓跋轻月知道他说的是何事。
此事一开始是陈冬冬提出的主意。最近十来天的观察得知,杨绍东除了公务和睡觉,之余的时间多半都是在鸣翠坊。此人既爱美色,也爱美酒,更爱音律。
陈冬冬思路一向跳跃出奇,就想出了这个方法,而拓跋轻月也觉得此计是唯一可行的行径。
“只有这个方法,我已经得手了,令牌的模型我已经印好,现在令牌在这。”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她把令牌藏在了胸口的衣襟里。
拓拔轻月把霍廷勋拉进房间,谨慎的把门关上,拿出杨绍东的令牌开心道:“看,就是这个令牌,他…他中了我的毒,迷糊着呢,现在越玩越兴奋,我等会把令牌偷偷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人会发现。”
说到施毒,她总会有些担心他会生气。
霍廷勋沉着张脸不悦道:“你还想回去?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杨绍东此人虽爱花天酒地风花雪月,但是他为人多虑谨慎,处事绝对的心狠手辣雷厉风行,我不允!”
他眉眼里除了生气,还带着淡淡急切的担忧。
拓跋轻月蹙眉盯着他:“你生气了?是担心我?”
她脸上写满诚挚的神情。
他不语。
“只有我可以放回去,不然药效过了,杨绍东一旦发现,你们所有的蛰伏和计划都会前功尽弃功亏一篑,我们此行的目的也会提前暴露。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坚持她的决定。
霍廷勋不是不知轻重,他沉默了许久。
最后要求拓拔轻月必须快去快回,他在外面接应她。
拓拔轻月重重的扑进他怀里,愉悦得像个孩子般:“霍廷勋,你真好!”
他担心她?他信她?
心里暗暗的偷笑。
因为力道过大,头上的冠冕歪在了一侧,差点落在地上。拓拔轻月直接把冠冕拿下从新固定在头上。
“那我走了。”询问的语气说道。
霍廷勋替她正了正冠冕,目光微微一凝,叹了口气道:“要是遇险,不用顾及,直接报我的名字。暴露也罢,我还有其他办法。”
不知为何,拓跋轻月发现今日的他格外温柔,语气、眼神、声音,就连动作似乎都带着软绵绵暖乎乎的情愫。
像春日的风,温柔、湿润、多情。
是她中毒了吗?
拓拔轻月晃了晃脑袋,不去想了。
“嗯,好,等我。”
她留下一个安心的笑容,开门离去。
杨绍东所在的厢房是整个鸣翠坊里最高最隐蔽之一,能歌善舞的女姬们围绕在杨绍东身旁,不停的给他灌酒。
杨绍东的酒量被传为“海量”,从来没人见他喝醉过。
拓跋轻月端着屠苏酒从容的来到杨绍东身旁。
“杨大人,这是咱们坊里新出的屠苏酒,入口香醇净爽,药香沁人心脾,纯净清洌,您尝尝。”拓跋轻月的仪态气质本就独具出挑,空灵清透又带着淡淡优雅的嗓音一出,顿时引起了杨绍东的注意。
“你,是风儿?”
“回大人,正是风儿。”
杨绍东的记性很好。
“刚刚柳妈妈说你头痛症犯了,没法伺候,这下又是作甚?”
拓跋轻月依旧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她浅笑嫣然道:“回禀大人,是妈妈体恤风儿,但是风儿难得陪大人一次,自然是要好好珍惜。风儿服下了头痛散,已经好了很多了。”
杨绍康的眼神锐利的上下盯着拓跋轻月,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他抬起手,隔着面纱捏紧拓跋轻月的下巴,逼她仰视着自己。
拓跋轻月内心一阵忐忑。
纤细的手指紧张的收了又松,松了又握紧,探不清杨绍东的意图,不好轻举妄动。
杨绍东似乎对她的淡定很是满意,瞬时大笑起来,握着拓跋轻月的胳膊用力一带,将她整个人拉到了怀里。
拓跋轻月半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腿上,对方还是一个正值壮年的色鬼,一向沉着镇静的脸上不禁露出惊慌的神色。
强压着内心的慌乱,她故作轻松笑到:“杨大人,您这是何故,吓到风儿了,让风儿起来为您斟酒吧。”
“斟酒的事不用你做,让她们做,你就负责好好躺着,做我的女人。”
这回拓跋轻月真的慌了。
杨绍东继续说道:“让我看看你的脸,光是看你的额头和眉眼,大人我啊心都痒了。”说完他欲摘下拓跋轻月的面纱。
杨绍东虽是文官,但是功夫却很了得,拓跋轻月被禁锢的躺在他的腿上,很难反抗。
千钧一发之际,门口被人推开了。
是一位身着灰蓝色广袖长衫的男子,戴着狐狸面具,手里拿着一壶酒和一只酒杯。看不清脸,但却看得出来他的张扬和随性。
是宋子琛。
守在门口的两名持刀男子用刀架在宋子琛脖子上。
看他们两脸上的伤,似乎早已经动过了手。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杨绍东面露寒意,眸中的狠戾之色让周身的女姬们都怯了声。
但是有胆闯他杨绍东场子的人,看来也不是普通人,小瞧不得。
杨绍东的戾气收了收,冷脸问到:“你是谁?敢扰我杨绍东的兴致,胆子不小。”
宋子琛摘下面具,一张妖娆邪魅的俊脸顷刻而现,惹得多名女姬忍不住捂嘴惊叹。低声窃语的评价起了他的容貌身姿。
“是我宋子琛,宋雷明之子。杨大人,幸会。”说完后,宋子琛举着酒壶和酒杯朝杨绍东颔首。
永州离京安如此之远,他不报上自家老子的名字,怕是有人识不出‘宋子琛’为谁。
这下杨绍东整个人换了副嘴脸,毫不怜香惜玉的将怀里的拓跋轻月推开,胆怯恭敬的抱拳施礼道:“原来是宋丞相家的公子,原谅杨某大意,不知公子前来,请公子恕罪。”
宋子琛看了一眼被杨绍康推得差点摔倒的女子,眸色微微一凛,越过杨绍东,直接坐到了杨绍东原先坐的位置。
酒杯酒壶一放,对着站着的拓跋轻月说道:“给本公子倒酒!”
杨绍东换了一个方向,继续保持刚才的姿势:“公子,在下不知公子前来,还请公子原谅。”
宋子琛喝了一杯酒下肚,深吁一口气说道:“杨大人,我在京安城的名声早就传遍大江南北,我向来不喜这些俗套的规矩礼仪,杨大人请坐。”
宋子琛一开口,杨绍东像是得到了生死赦免般连番道谢,然后择了宋子琛旁边的位置坐下。
拓跋轻月认出了宋子琛,便安心的倒酒,但是又怕他认不出自己,等会也像杨绍东一样要脱她面纱或是其他出格的举动,心底又升起一阵不安。
杨绍东命人去添几壶好酒几道好菜,还吩咐一旁的女姬去带多几个姿色出挑的舞妓过来。
“杨某不知公子前来,有失远迎,自罚三杯。”杨绍康一口气饮了三杯酒。
宋子琛不以为意,挥了挥手让他坐下。
“我此次来呢,也是事发突然,唉!未婚妻跑了,面子挂不住,出来施施威挽挽尊”
这贵公子自己揭短,杨绍东不敢接话,男人面子上的事情,还真是难琢磨,不好发言。
“公子莫气,来,给公子倒酒!”这次是杨绍东命令拓跋轻月。
拓跋轻月立刻为宋子深满上。
宋子深富有深意的双眸盯着倒酒的女子说道:“这天下女子,岂有我宋子琛得不到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