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水面表情地放下筷子,跟卡顿的机器人似的,一帧一帧地重重点头,内心沸腾翻涌,险些气得元神出窍,心中声怒吼杭渐宗你个糟老头子尊滴坏得很!!!
下地种田,呵呵,这放在变形记里,也是相当炸裂的操作。
“喔唷,要是讲农田里的事儿,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哩,既要除草割麦,也要打谷子播种子……”说起自己的老本行,村长愈加地兴致勃发,侃侃而谈。
等到村长的农学讲堂授课结束,桌上的人也都吃得差不多了,李西城起身,动作麻利地收拾用过的碗筷,端到洗水池边一一清洗干净。杭水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面,欲言又止。
身后的人的存在感让人法忽视,李西城边洗碗边转头看去,望见对方身上穿着的白色衬衫,干干净净的,不太耐脏,轻声道,
“家里衣柜有我以前的旧短袖,叠在下边儿抽屉里,你穿着尺寸应该合适。你不嫌弃的话,可以穿着,免得把身上的弄毁了。”
杭水眼睛一亮,微微抿唇,笑得很腼腆,点头说好,接着又道,
“我现在去换衣服,你等等我,我们一起去好吗?”
李西城抬头望了望天色,日上三竿,时候已经不早了,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杭水开心地翘起嘴角,在原地蹦跶两下,边往后退,边向他做着“拉钩”的手势,
“我很快的!一定要等我哦!”
得到李西城肯定的点头后,他撒腿就往回跑,背影欢脱得像中了大奖后要去领奖似的。李西城收回视线,继续忙活手上的碗筷,没注意到,自己嘴角一直噙着的笑。
杭水一路冲刺,跑到小屋门口,掀开栅栏,一把打开房门,扑到柜子面前,拉开抽屉,里边儿果然躺着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他挑了件花灰色的袖背心和灰黑色短裤,换上后小步奔窜到外边的镜子面前照了照,衣服很合身,材质是棉麻的,穿着很舒服,比他花几千块钱买的潮牌T恤还让他满意。
想到是李西城以前穿过的,他红着脸低头嗅了嗅,有淡淡的洗衣粉香气,和说不出来的,李西城身上特有的味道,床上的被子和枕头上也有……咳咳!
连连用手敲打额头,杭水慌忙地在眼前挥手,试图赶走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郁闷腹诽,李西城,你就是个祸害吧?这该死的诱人!
农家少闲时,路边渐渐见不到人,李西城倚在村长家门口的枣树上,庄稼人陆续从这儿经过,扛着锄头和镰刀走向地里。
心灵感应般,他抬起眼皮,朝家的方向望去,有个小灰球正向他奔跑而来,一头黑发随着动作上下摇曳跳跃。
离得近了,李西城才注意到杭水额头上戴着黑色发带,上边印着几颗大大的白色五角星,脖子上也系了根小巧的印花布丝巾,两个尖尖巾角像垂下来的兔子耳朵。
李西城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衣服这么洋气过,杭水看起来不像去种地的,反而像他在晒谷场的露天电影里看到过的,帅气又时髦的滑板少年。
在他跟前止步后,杭水喘着气,像小动物一样歪着头吸了吸鼻子,小声卖乖求表扬,
“我跑得很快吧?”
“嗯。”李西城应他,伸手把他黏在脸上的一绺碎发拨弄过去,然后摸摸他的头,提起竹篓,道,“我们走吧。”
杭水呆呆地杵在原地,被他举止从容又神色自然的亲昵动作打得晕头转向,脸蛋发烫,耳根腾地红了。
在绿油油的小麦之间,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田里蜿蜒的小径,走到田埂之下,顺着田沟踏进麦田里。正值晌午,烈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空气又闷又热,背上的皮肤如同被灼烧般烫人。
杭水很少被太阳暴晒,才刚下地没多久,置身于在又闷又热的谷堆里,已经开始脑袋发烫,晕眩恍惚。他强忍着胸闷憋气的身体反应,安慰自己适应一下就好了。
李西城注意到杭水有些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还好吗?”
“嗯,没什么事儿,我们,我们开始吧。”杭水冲他一笑,低头去捡竹筐里的镰刀。
“先喝点水吧。”李西城拦下了他的动作,从筐里掏出一只水壶,伸手递给杭水。
“好。”杭水接过水壶,抻抻身子,仰起头咕咚灌水。
要说李仁有多能干,李陆就有多懒散。从集市忙完回来后,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李仁挑起扁担,一口气把东西运回家,李陆则直接顺路上田里去干活儿去。
他这人向来爱偷懒,脸上戴着从城里八块钱买来的墨镜,慢慢悠悠地在田埂间溜达,就是不下自家地里去。
午热困乏间,他连连打着哈欠犯困,漫不经心地朝前望去,这一望可不得了,他倏地弹开墨镜,揉了揉眼睛,确认没看后,一时间大惊失色,瞌睡虫瞬间跑得没影儿了。
他手忙脚乱地扁起裤腿,忙不迭地在田沟间上蹿下跳,拨开熙熙攘攘的麦穗,迎头突进,赶到杭水面前时,督见对方面色不虞的模样,他差点脱口而出——陛下!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李陆,你来了啊。”见到来人,杭水声音孱弱道。
“啊啊,我来了!我”李陆喘息不止,话都说不完整,大口大口地吐着气,这间隙,恨铁不成钢地狠狠剜了李西城一眼——那可是金子般尊贵的客人,我这不知礼数的西城哥!
“先别说我了,杭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该待着的地方,快跟我上去!”李陆找回呼吸后,连忙嚷道,伸手要去拉杭水手腕。
杭水眼皮都没抬,侧身避开对方的手,面表情地盯着地上的锄头,声调没什么起伏地懒懒说道,
“我触犯天条了,被玉皇大帝罚下凡体验人生,这都是我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