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冒昧得过分的请求后，林隐停滞好几秒，才愣愣地去探容晓的前额：“晓晓，你……你受什么刺激了？”
容晓还是道：“我……我不能说。”
林隐漂亮的眉蹙得死紧，嗓音拔高：“是你家里人又逼你去联姻了？你不是已经跟他们断绝关系了吗？他们又给你找了一个变态暴力狂？！”
容晓听得迷惘，脑袋又钝钝地疼，让他法去思索藏在林隐话中的未知领域，只能全凭本能地回答：
“不是的，我没跟他们联系，也没有被暴力。”
“那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呢？”
容晓想要解释，但他不能说真话，还不愿意撒谎，难过得眼睛都湿润了。
“我想说，林隐，但是我说不出口……”
而林隐向来将容晓当做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容晓又生得嫩，巴掌脸，杏仁眼，还莫名有种楚楚可怜的气质，好像曾经遭受过莫大的委屈，叫人总想做点什么来补偿他。
眼睛湿漉漉地难受时，半句话都不用抱怨，林隐心中激起的怜爱感就满到溢出来。
林隐顿时就心软了：“没事的宝宝，不想说就别说了。”
他完全不敢再惹容晓哭泣，一面细致地观察他的脸色，一面斟字酌句道：
“那你能告诉我，你遭遇的一切，还有你即将要做的事情，都跟你有关吗？如果不是，那做完这些事之后，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容晓微怔，脑袋乱糟糟地嗡嗡叫。
他想不清楚前因后果，但如果一定要追本溯源的话，他如今这么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都是因为……
在他飞回国内的那一天清晨，毫预兆地刷新到他手边的那本降智总裁文。
它在原本未知模糊的未来前摆了一条清晰笔直的轨道，并用在既定轨道末端的诱人奖励吸引容晓向前。
容晓不完全信任零零零，但总是信任剧本的。
毕竟他知识受限，法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超自然现象提出有理有据的质疑。
而容晓遭遇的一切，以及他即将可能做的事情，这一连串看似狗血厘头的事件，都与零零零与那本降智总裁文紧密相连。
除开零零零向他梦境中投放的威胁式梦魇不说，就容晓自己，在潜意识中，都是会愿意完成任务的。
毕竟，零零零承诺的通关奖励，实在太诱人了。
那幢似乎永远处在臆想中的别墅，盛着容晓这辈子的所有愿望，他不可能言弃。
所以他遵照系统的指示，兢兢业业地完成任务，每日都将他会乘坐飞机再次飞往国外的那一日往前倒数，总盼望着这一日能够快些到来。
但是……
在他偷窃白秋公司的U盘，并被盛怒到将他囚禁的顾琢拖住做任务的脚步后，隐匿在脑海中的系统就开始频繁跳脚。
这个与容晓曾经读到的所有穿书文系统都截然不同的零零零，缺点一箩筐，漏洞也数不清楚。
不但恶意满满地在他脑中搅事捣乱，还在他即将想起可能被他不慎遗忘的记忆碎片，做出可能会偏离轨道的事情之前，气急败坏地攻击他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甚至昏死过去。
就好像……是在费尽百般精力地将他推上“正轨”。
太刻意的威胁引导，致使容晓法再傻乎乎地将自己的信任全盘托出。
做完所有任务后，他到底能不能真的获得自己想要的事物呢？
……容晓也不清楚。
在如今的场景中，他疑等同于井底之蛙。
他察觉到不对劲，对如何破局毫头绪，甚至在零零零的监管下，法将自己的苦闷与烦恼告知任何人。
所以，在遇到零零零甘愿使用瞬移作弊，也要让他强制推动剧情进展的突发事件时，除了遵照既定任务，容晓别二选。
“我不知道，但是我只能这么做。”
容晓小声地说：“对不起，小隐……”
“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不就是分个手嘛！”林隐嗐了一声。
“白秋这男人，控制欲强到爆炸，我早看不惯他啦！再说，还有这么多男人排着队等哥挑的，白秋算什么呀？怎么会有你重要？”
林隐望向他的眼神依然盛满担忧，嘴上却下了决定。
他揽住容晓的肩，软声宽慰他：“晓晓，当年我被人渣欺负的时候，不也是你帮我的吗？你别多想啦，如果你还要我为你做什么的话，尽管提出来，我都会尽力帮你的。”
·
林隐同意了。
他不仅按照容晓的意思提前计划好分手日的操作流程，还将明显在躲着什么人的容晓藏在自己家里，让容晓陪自己睡懒觉、打游戏，在家里过舒适惬意的咸鱼生活。
容晓不能四处乱动，他就偷偷溜到容晓许久没有回去过的公寓里，把他搁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拎过来，叫他翻翻电脑储存里写过的小故事，重新捡起副业。
林隐跟他闲聊时，不禁疑惑：“你当时不是愿望要做童话作者嘛，月薪也不低，按理来说，大学毕业之后，应该会窝在家里做自由职业才对，怎么会突然转行了……”
他记得，容晓还是大学生的时候就爱写小故事，与他聊天时，也屡屡透露出想要做养猫猫家里蹲咸鱼的愿望。
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容晓一个艺术生，突然就跨行到白秋公司做实习生了。
再然后的某一天，在他心血来潮想到白秋公司找容晓玩时，白秋就跟他说，容晓已经在前几天办理了离职。
要不是容晓紧接着就在电话里跟他解释“原委”，他早就冲到容晓家里找人去了。
不过现在看来，容晓当时说的话，也不过是搪塞过去的借口。
这种触碰到系统任务相关的敏感话题，容晓自然也只能语塞过去：“为了找灵感吧……”
林隐见他答得含糊，愣了两秒，随即就转移话题：“那你当初回国，也是因为要到白秋公司里实习吗？”
“你之前好像跟我说过，你要在国外定居，不再回来了，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这个，为什么呢？
容晓又呆滞住了。
他揉了揉眉心：“……我、我好像，真的忘了。”
回完这句后，容晓再次陷入沉默。
他在脑袋里喊：“我不做任务啦！”
零零零果然应声而出，满脸愤慨：“你又干嘛！”
容晓懒得理他倒打一耙的罪恶嘴脸：“你生什么气！你到底把我的记忆藏到哪里去了？”
“啊，你说什么呀，可别污蔑我呀。”零零零满脸辜，“你脑子坏了，去看心理医生呀，找我干嘛？”
又是一副敷衍至极的模样。
容晓恨恨地敲响键盘，把零零零的名字安在笨不溜秋的小屎壳郎上。
·
三天之后，容晓被林隐带到酒店。
林隐将他塞进套房里后，又把随后到来的白秋扯进隔壁套房。
隔着薄薄一堵墙，容晓蜷在墙根，捂住额头，清晰地听着隔壁套房里传出的争执声。
脑中悬浮的进度条快速攀升，零零零激情洋溢的鼓劲加油声也此起彼伏。
——他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放了整整十只大喇叭。
任务即将完成，零零零作为系统，自然是会激动得快昏厥过去的。
但容晓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从来都不愿意做损害别人的事情，可这次，却被系统逼得走投路。奈之下，只能屈从。
可这样……对林隐好不公平。
即便在原著里，他的感情线与顾琢绑在一起，和白秋掰断也是原著所显示的既定情节。
但是……
在容晓看来，林隐并不只是里的人物。
他是真实地存在于自己身边的，活得鲜活恣意的朋友。
而他的人生，也应该由自己掌握，不该被旁人搅和。
在林隐重新返回，拧开门锁的那一刹，完全涨满的进度条炸出一捧五颜六色的礼花。
容晓侧头抹了把眼角，艰难地滚动喉结。
“怎么坐在这里呀？”林隐见他窝在地上，愣了一瞬，而后赶紧将他拉起来，“地上多凉呀，真是！”
“……对不起，小隐。”容晓垂下脑袋。
林隐盯了他两秒，拿他没辙，只好唬他：“我都说过了，不要和我客气，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又道：“我给你订的机票在两小时后，你赶紧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机场。”
·
在一丝隐情都法得知的情况下，容晓只能完全遵循系统任务的指引。
现在落到他头上的剧情线，是要他在掰断原CP后，低调地离开国，去过他向来愿望的理想生活。
任务即将全部落幕，按理说，一切闹剧也该归于平静。
容晓迷迷糊糊地被林隐拎进登机口，又被人忧心忡忡地叮嘱好一番，才脚步虚浮地进入VIP候机厅。
他饿得头晕，就去拿了份茄汁意面，坐到角落的卡座里慢吞吞地吃。
他咬着裹满茄汁肉酱的面条，总感觉舌尖泛着酸麻，脑袋也愈发不清晰，完全不像有效进食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