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的地点，定在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来到的海滩。
细软的白沙铺满整个海滩，海水清澈见底，浪花翻涌，不时有海鸥成群飞过。
头顶阳光和煦，照得水面上一片粼粼波光；远处碧波荡漾，水光接天，纯白与蔚蓝的颜色相映成趣。
在精心搭建的主场里，两位新人的亲朋好友落有致地缀在台下，每个人面上都带着真心的笑意。
这其中，除了林隐和顾程，还有容晓大学期间机缘巧合熟悉起来的同学与老师，顾琢在事业中结识的朋友，以及……
眼泪汪汪地交换完戒指后，容晓弱弱地试图躲开顾琢捧他脸蛋的手，小声道：“在爸爸妈妈面前亲亲真的好不好意思，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我。”
“谁在乎。”
结果还是结结实实地亲了一顿，亲得容晓都快缺氧了，台下迸出友善的鼓掌声，间接有快门声飞速闪过。
兼职摄影师的顾程，正指导一只戴好小领带的神气小猫，帮两位爸爸拍照：“橘宝，你按这个按钮，对，咔嚓——好棒喔！”
橘宝毛绒绒的大尾巴翘得老高，她认认真真地把肉脸蛋怼到屏幕上瞅，发出满意的呼噜声。
“真是成精了啊。”等橘宝以猫步优雅离场后，顾程挠挠头，“好像有哪里不对，小猫咪原来也会成精吗？”
与顾琢严谨理智的风格不同，他的哥哥，以及爸爸妈妈，在容晓面前都十分热情随和。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并不会很难相处，甚至还约好了五一的时候去哪里度假。
折腾一整天，到了夜晚，两人仍是回到先前的别墅里，并没有特意添置一套婚房。
对容晓来说，这幢别墅已经足够好、足够令他感到幸福了，不需要拘于太多形式。
但就是，一天下来，容晓都累得筋疲力尽，走不动路了，顾琢竟然还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硬是捉着他“洞房”到深夜，逼他叫了八百遍老公，求饶到嗓子都哑了。
总感觉就这个频率下去，自己不出一个月就要凭空揣崽，这也太可怕了。
“不会的。”餍足后的顾琢，爱怜地啄吻他的脸颊，“我有办法的，你不会怀孕。”
“那我们家橘宝和勾宝是哪里来的呀？！是不是你从隔壁老王家里抱过来的？！”容晓困得胡言乱语，“好呀你看起来浓眉大眼的，私底下竟然……”
“傻老婆。”顾琢辜，又认真地回答，“那是你种的。”
“……？”
容晓左顾右盼：“我困了，意识不太清醒。哈哈哈猫猫怎么会从地里种出来呢这只是一本普通的降智总裁文而已啊……对了。”
容晓翻身过来，眨了眨眼：“那天你在车里拿出来的书……你知道我是穿书了的吗？”
“嗯。”顾琢点头。
“那你呢？你也是穿书的吗？还是……”
还是，只是剧情里的NPC？
但容晓并不认为顾琢会肯定后面那个猜测，因为顾琢看上去就高深莫测的，凭借他丰富的阅读（总裁文）经验看，顾琢肯定不一般。
“嗯……”顾琢搂着他的背，轻声道，“我不是NPC，而且，你、我，还有我们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真实的。关于其他的，我不想骗你，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容晓立即说，眼睛“刷”一下就亮了。
“那我不能说。”顾琢对上他充满期待的视线，情地道，“你只需要知道现在的事就好了。”
容晓撇嘴，又有点憋闷：“你还是不愿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吗？我们明明都结婚了，你怎么还不相信我，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一起面对吗？”
“不是不相信你。”顾琢抬起手臂，摸摸容晓细软的发，“只是不愿意让你难过。”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容晓耷拉下脑袋，郁闷地蜷缩进顾琢怀里，“但其实，我能猜得到的。你给我想起的事情，肯定不是全部。”
“这就是原著剧情。”顾琢只道。
容晓耳根敏感地捕捉到细节，赶紧探出脑袋：“那我之前，难道被什么东西扰乱过剧情吗？我是不是掉进过什么轮回？那我有没有前世记忆？你知道我之前是怎么样的吗？……”
“……”顾琢奈，戳戳他的脸颊肉，“别趁机套我话，之前不是说困了吗？快睡觉。”
容晓吃痛地“嗷”了一声，又和顾琢打闹一番，再轮流揪起顾琢与自己戴了戒指的左手名指，贴在一起欣赏。
他盯着那上面熟悉又陌生的猫咪图案，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上面的小猫，是你眼中的我吗？”
“……嗯。”
“那它好摸吗？肚肚上的肉是不是又软又毛绒绒呀？”
“尾巴呢？是大鸡毛掸子吗？”
顾琢静了几秒，最终妥协：“是暹罗猫。”
“那它也吃得很多吗？它在冬天的时候会变成黑煤炭吗？”
“它在夏天也是煤球。”
“那如果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些事，你能不能告诉我呢？”
顾琢揉捏容晓颈肉的动作停顿下来。
满室寂静，容晓贴在他心口，只听见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半晌，顾琢对他说：“你是自由的，小猫。除了离开我，我不会拒绝你做任何事。”
只是还在犹豫，不敢冒险。
顾琢所不能，但在小猫的事情面前，他向来会摆出数倍慎重。
终于又把顾琢的态度敲软了些，容晓不再逼迫他，而是弯起眼睛笑了一下：“好喜欢你叫我小猫。橘宝和勾宝是我的小猫，那我呢？我是你的小猫吗？”
“是我们的小猫。”顾琢纠正他前半句话，又道，“你是我的小猫。”
富有磁性的嗓音，贴着他的耳廓震震地响，弄得他整个耳朵都酥酥麻麻。
不知道为什么，顾琢叫他小猫的时候，总会让他感到安心，好像他又回到好久好久以前，能忧虑地到处晃荡的时候。
他握住顾琢戴着小猫戒指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脸颊贴过去，沉沉地睡着了。
·
但睡梦中总是难以安宁。
在入梦后的眼前出现那团比眼熟的浓稠黑雾后，容晓奈地皱紧了眉，但又并不太过以外。
别选择，他抬脚跨进那团雾里。
然后，就被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吸力吸得两腿一软：“唔——”
以前不都只是全息投影吗？现在竟然还开出真实空间了？
容晓跌到黑漆漆的地上，低头看自己被擦破皮的膝盖，小声埋怨：“疼死了。”
不对……
一缕幽幽的深蓝色灯光，正笼在他身上。
他循着光亮抬头时，面前那束宛如演唱会聚光灯般的刺眼灯光“轰”的一下骤然加亮。
强光入目，容晓泪流满面：“零零零，你搞什么鬼啊。”
“我才不叫零零零。”辐散的强光中央，零零零熟悉的尖细嗓音响起，似乎还怒意沸腾，“容晓，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们的契约了？”
“这么凶干嘛啊。”容晓暂时还不想搭理它，他撑着地板站起来，拍掉身上沾着的灰尘，顺手捻掉一撮勾宝蹭上的猫毛，“这是你的精神空间吗？还是你把我拉到你真正的老巢了？这里也太脏了，你好不讲卫生。”
猫毛被他掸掉，却没有飘走，而是转了个旋，又落回他手心里，蹭得他手指痒痒的。
“关你什么事！”零零零跳脚，却还是没有从类似鬼火的那簇光里走出来。
容晓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直觉自己在这里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胆量阀值也调高一大截。他绕着这团火走，观察片刻，啧啧道：“你原型是不是见不得人啊？”
“你说什么？！”
“那为什么不敢给我看，还谨慎到拿鬼火来藏住自己呢，你不会被烫熟吗？还是说你不是生物？”
零零零没被激将地蹦出来，估计容晓还真猜对了。在容晓的视线里，它整个不明物体都烦躁起来，鬼火忽明忽灭：“少说废话，我这次引你过来，是为了拯救你的。”
“噢噢噢。”
如果零零零没有在撒谎的时候疯狂开熄灯，容晓可能就会相信得多一点了。
而且，猫毛也在他手里疯狂蹭蹭，气得都快炸出球形了。
容晓哭笑不得地把手插进衣兜里，用拇指抚摸表面，安抚这只情绪激昂的黑白团子。
“实话说吧。”零零零并不从容地开始撒谎，“主角攻是不是告诉你，你这辈子遇到的事情才是真的？”
容晓不搭理他。
“……”得不到配合，零零零只能自说自话，“但是，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
零零零神秘兮兮：“你知道的，你本来就是炮灰命，任务达成的目标就是拆散原CP，再撺掇两位主角完成初遇任务，让两个人从此一见钟情，浓情蜜意……”
“所以他骗我什么了？再说废话我就不听了。”
零零零抓狂：“诶呀这件事就是你本来只需要在世界线里重复二十一轮完成二十一次任务就可以跳出副本了但是顾琢偏偏要让你留下来所以他在世界线回溯的时候扰乱了剧情导致现在你们故事主线完全混乱了——”
“世界线重复过二十一次？”容晓打断他，“所以这次是最后一次，你的数字昵称其实是倒计时对吗？”
“对！”
黑白团子和勾宝如出一辙，零零零的激情演讲根本没法撼动它摸鱼发呆的性子，现在已经开始在他的手指上弹钢琴了。
但它身上的温度，却在零零零说话的时候，不停地变换着。
说真话的时候温热，说假话的时候冰凉，这么频繁的提示调整，肯定不是勾宝那颗笨脑袋能做得出来的。
容晓简单摸清了规律后，心情放松了点，继续问：“那我完成任务后可以跳出副本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可以实现你的愿望……”零零零缺乏底气地答。
“真这么好的话，你之前干嘛要瞒着我？”容晓叉腰，“那顾琢又是什么身份？他怎么就有能力扰乱世界线了？”
零零零：“他、他，他是邪恶势力啊，就是为了阻碍你完成任务的！”
“噢！”容晓义愤填膺，“那他太可恶了！”
看来零零零就是邪恶势力了。
零零零还以为他不信呢，顿时松一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太省事……不对，太好了。”
“谢谢你呀，零零零，不然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容晓使劲点头，又道，“不如你给我看看前面二十一世的记忆，让我好好审判一下他做过的坏事！”
零零零：“呃……那个，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讨论一点别的事情吧，例如我们要怎样修正最后一世的故事线，让你我脱出这个书中世界之类的。”
容晓插问：“那我们的剧情，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还不是顾琢搞的鬼！”零零零咬牙切齿，“顾琢不知道从哪里搞到剧情判定完成的标准，在我启动PanB计划的时候故意按兵不动，等你顺利完成拆散主角受和苦情男二的主线任务，脱离系统掌控之后，就又把主角攻受之后需要走的剧情拨乱了，让主角受和苦情男二光速复合，又把你先前做的所有任务都拨回去了。而你虽然完成了任务，但在清算结局的步骤上出了，所以也迟迟没办法脱出世界。”
零零零在说真话的时候，语气会格外嚣张跋扈，与假话区别很大。
再加上黑白团子的提示加持，容晓大致能取精去粕。
看来，先前顾琢确实是发现零零零在使坏了，所以才用强硬手段圈住自己，不让零零零得逞。
至于什么脱出世界、获得奖励，是零零零说得最含糊的地方，大概就是撒谎的部分。
而在发现PanA失败后，零零零不知怎么又捣鼓出一个比PanA剧情线更弱智的PanB来，也就是自己突然瞬移那次。
可零零零计划归计划，现实却十分骨感，顾琢仍然获悉了它的PanB，并且通过各种精妙的卡BUG手段致使剧情进度停摆，让自己继续留在他身边。
而零零零大概也是被顾琢针对打击了，不然不可能沉寂了这么久才重新找到自己办坏事，总不能是卡准了婚礼的时间点，特意来祝他新婚快乐的吧？
容晓把信息捋过一遍，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呀！他可真坏！那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呢？”
“哎呀，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给我一滴你的血，让我用操纵时间线，把你溯源回坐飞机离开的那个时间点，就可以了。”零零零搓了搓并不存在的手，道。
“噢？”容晓疑问，“那我回去做什么？我要顺利逃掉吗？坐哪个航班逃掉？顾琢在这个世界可是建立商业帝国的大总裁，我真的能逃脱他的眼线吗？”
“这个……”零零零语气飘忽，“我到时候会指示你的，你不用管这么多。”
容晓：“那我要怎么把血给你？你直接从我手指上戳针管取血吗？”
“当然不是！”零零零嚷嚷，“如果这么简单，我早就成功了，哪里还需要你配合！”
懂了，零零零指定是要拿他的血做什么怪事，要的血应该也不是普通的血，结合他现在来到的这个长得像修仙文鬼族祭坛的地方来看，很可能是什么心头血之类的，或许还能和魂魄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