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一声。
许星言一个激灵起身,本能反应要去找手机,结果发现手机就在手里攥着,因为没等到纪托回微信,攥着手机睡着的。
点开微信,真的看到一条纪托发来的未读语音。
只有两秒。
他点开,听筒播放出纪托的声音:“介意,还给我。”
扔下手机打算继续睡,困意却散了不少。煎饼一样来回翻了几次身,他睁开眼,握起拳照着纪托的枕头揍了一拳,什么人,抠门。
早上,门外啪啪的拍门声吵醒了许星言,那动静儿听着像上门催债的。
许星言愣了会儿神,打了个哈欠,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谁啊?”
“我。”
许星言不可能听不出这是谁,他将眼皮努力撑起来些,伸手打开门。
——昨天还说自己忙得不得了抽不出时间的人,今天一早七点就闯到他家门口。
已经吻别的前男友。
至少许星言觉得至少得一两个月见不着他,就这么又面对面了,没心理准备,情绪有点衔接不上,加上困得脑袋懵,许星言只能面表情地望着他。
纪托:“门铃为什么摁不响?”
“没安电池,再说敲门我也能听见。”许星言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视线忽地停在纪托脸上,“你化妆了?”
纪托:“……”
也不知是遮瑕膏还是粉底液,反正在纪托眼下有一小块没抹匀,不知是不是遮黑眼圈的。
他顺带着朝纪托头发上看了一眼,还抓了头发,这一大早上也不知道臭美什么玩意儿。
“为什么拿我枕头?”纪托问。
说家里这个牌子的枕头睡着最舒服?
糊弄不过去,怎么不拿他自己那一只呢。
许星言抓了抓头发,朝着纪托走近一步,端出一脸真挚,诗朗诵一样神色夸张语气也夸张地开口:“我太爱你,不抱着你的东西睡不着觉。”
朗诵完,回到正常状态,“您看这个理由行么?”
纪托后退了一步,后背贴上墙,还往后拱一下,看这架势恨不得把自个儿镶进墙。
纪托眼下没抹匀的那道杠实在让许星言很在意,他伸出手想帮他抹开,将将要碰到纪托的脸,又撤回了手。
已经分手了,再这么随便地摸纪托的脸,不合适。
“你自己去照照,没抹开。”许星言说。
纪托拐进了洗手间。
半分钟后,纪托走出来,抓住他的手臂把他也拽进洗手间。
“枕头可以给你。”纪托松开他,两手扶上他的肩,把他扳向镜子,“你看镜子,十分钟。做得到,枕头就给你。”
许星言没有看镜子,直接抬手扒纪托的手,没扒拉开,道:“闹什么,我看什么镜子啊?”
“我那天在教室外面看你,发现你刻意回避注视镜子。”纪托望着镜子里的他,“教学不看镜子,你怎么能知道孩子的发力对不对?那么小的孩子,早期养成误的发力习惯,大了不好改。”
“我没有回避镜子。”许星言反驳道。
“十分钟。”纪托重申了时间,掏出手机设置十分钟的倒计时,而后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
也不是第一眼盯着镜子就会魔怔。
许星言能意识到镜子里的是他自己。
但再坚持一会儿就不行了,会想起许诗晓和他吵架时说过的话,想起许诗晓歇斯底里地砸东西,想起许诗晓终于冷静下来后紧紧抱着他道歉。
后来刘攀那些人打他,他居然会觉着心里好受了一点儿。
手机屏幕倒映在镜子中。他分辨了许久,上面的数字已经是模糊的了。
还没有出现幻听。
但也快了。
那种让他完全不能动的恐慌笼罩上来,冷汗一点点从额头渗出来,再被外面的空调机吹出微小的凉意。
心脏处的麻痹感,像是小虫子,开始肆忌惮地在他身体里爬。
许星言一把抓住纪托手臂,转身的同时推开了纪托,走出洗手间。
他坐在床沿儿,抬起手捂住脸,麻痹感好一阵儿才缓下去,他舒出一口气,放下手。
纪托也跟着走出来,站在他面前,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抽空去见这个咨询师。”
许星言抬眼看向纪托,目光溜了一眼名片,没去接:“什么意思?”
纪托弯下腰将名片放在他腿边儿,绕到床头,抓起那只枕头:“枕头暂时作为人质。你去见那个咨询师,我就放了它。”
说完,拎着枕头直接走向了门口。
“哎……”许星言起身追上去。
他之前那句不是撒谎,不抱着纪托的枕头,他是真睡不着。
没追上。
纪托绑架枕头之后销声匿迹了。
许星言白天在学校给孩子上课,晚上回家失眠。
也不是完全睡不着,睡着了听见一声鸟叫都能惊醒,这他妈的。
这么失眠了三天,白天差点抱着拳桩瞌睡过去,他只好给名片上的咨询师打了电话。
刚一自报姓名,电话里的女咨询师却说等他的电话好几天了。
为了要回枕头,他硬着头皮和咨询师约好时间。
晚上九点。
许星言如约赶到咨询师的工作室。
“我叫倪素,你可以直接称呼叫我的名字。”咨询师道。
“倪医生。”许星言开口。
他对这种场合有些排斥,以前陪许诗晓去过心理咨询工作室,只去了一次,他在前台接待厅的沙发上坐着等,不知当时的咨询师说了什么,许诗晓出来时踹坏了那间工作室的门。
倪素把面前的咖啡杯移到身侧,微笑着看着他:“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愿意来见我吗?”
“有人拿走了我的枕头。”说完,许星言感到一阵尴尬。这什么鬼理由。
倪素:“你来见我,那个人就会把枕头还你?”
不愧是咨询师,估计听多了奇怪的想法、见多了奇怪的人,他说什么人家都能跟他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