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许星言醒来之后,纪托已经不在屋里了。
他掀起被子蒙住头,躺到一只瞌睡虫也剩不下,这才起床。
胳膊上的纱布太引人注目,许星言特意回他的小破屋换上了长袖。
顺便在附近找了一家维修手机的小店,讲价讲了半天,给手机换了屏。
微信上有未读消息。
一看,纪托拍下来了他写的那本笔记本上的某行字。
点开语音,纪托的声音响起:“你的字像画龙,这行写的什么?”
许星言眯着眼,那行就两字,看清这两字是啥,顿时气不打一处:“你自己名字你不认识?”
小店临街,人来人往。
他这一嗓子喊得路人纷纷侧目。
其实笔记本前几页是用“你”来记的,越记越有种和纪托面对面说话的感觉,不论怎么措辞都怪怪的,之后直接写“纪托”,感觉就没那么怪了。
手机震起来。
屏幕上显示“李芸”,他赶忙划屏接通。
“怎么了小芸?”
“言哥,我见到小洋楼的房主了……”李芸说话不知为何吞吞吐吐的,“要不,你过来一趟吧,在康佳酒店。”
他才刚从康佳酒店出来没多大功夫。
酒店大堂的咖啡厅里,留声机依然放着老歌。
一个身穿蓝色p衫的男人朝他招了招手。
——何嘉怎么又在这儿?
许星言装没看见根本来不及,只好走了过去:“这么巧,又来交露出差?”
何嘉看着他,没有答话。
许星言:“我来找小芸,之前买了一套小洋楼,房主今天回国,钱还没给人家呢。”
服务生刚好端着托盘走过来,在桌上放下两杯咖啡。
“这儿的猫屎咖啡很正宗。”何嘉朝着许星言面前的咖啡杯做出“请”的姿势,“你尝尝?”
许星言对咖啡没什么研究,也不想坐下,摆摆手笑道:“不了,我等小芸。”
“我让小芸先走了。”何嘉说,“房主已经把房子卖给我了,我现在是那栋楼的主人。”
许星言愣了十几秒,明白了此时的状况。
怪不得那位房主不着急要钱,还跟他打哈哈,原来是早把房子卖给了何嘉。
他皱了皱眉,拉开椅子坐在了何嘉对面:“那小芸把钱给你了吗?”
何嘉掏出那张银行卡:“小芸说这里面有400万。我知道你这些年在交露过的什么日子。这么多钱,你管谁借的?”
除了借的,他给林振当线人,线人费还攒了一百来万呢。
“星言,我说过。我为你做什么都不够报恩的。”何嘉说着,把银行卡塞到许星言手里,但手并没有就此撤回去,而是稍稍用力握住许星言的手,“把欠的钱都还上,你跟我去昌顺吧。”
许星言想要把手抽回来,刚有往回抽的举动,何嘉的力气蓦地加重,他小臂内侧的伤口骤然针扎般地疼起来。
何嘉抓着他的手,皱了皱眉:“星言,我真的等你太久了……”
许星言脑中那根筋顿时绷紧——不能让何嘉说出来,说出来之后再见面得多尴尬啊。
正当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何总!”
他忽然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根本不用回头看,这声音哪怕只喘口气,他都能听得出是纪托。
纪托走上前,变魔术一样把何嘉的手从许星言的手上掀起来,而后用两手握住,脸上搭配一副热络神色:“久仰久仰。”
又转过头看他,“星言,你认识何总?”
许星言有点跟不上节奏,但他觉着纪托又要演了。
再看何嘉,何嘉也好像没反应过来,被纪托捏着手晃了两三下。
果然,纪托迎上何嘉的满脸愕,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纪托,乾坤之图的纪托。我那张开屏宣传海报是你们公司做的。”
“啊,祝总跟我提过。”何嘉切了半天,可算把自己切换成商务模式,微笑道,“纪董事长最近身体怎么样?”
“外公很好,谢谢您关心。”纪托笑得滴水不漏,松开何嘉的手,对何嘉介绍道,“对了,星言是我的教练,快到十月份了,训练挺忙的,等比赛之后请你吃饭,谢谢你照顾星言。”
纪托说完,直接拉起许星言的手,走向酒店门口。
门口是旋转门,纪托先把许星言推进去,然后快步挤进来和许星言站在同一个格子里。
狭窄的空间里,许星言皱起眉和纪托面对面说着什么。
何嘉的视线扎在他们两个还牵在一起的手,直到那两人走出酒店。
他盯着空荡荡的白金色旋转门,握着咖啡杯的手不受控制地颤动,滚烫的咖啡从杯沿儿晃出,溅在了他的手背,他浑然不觉一般,仍是盯着旋转门。
酒店门口的车不再是昨晚的红色法拉利,换回了揽胜。
许星言上了车,问:“你怎么老换车?”
纪托斜了他一眼:“你不是嫌热?”
许星言:“不好好训练,回来干嘛?”
纪托:“回来看你跟别的男人摸来摸去。”
“给你当教练,不能摸别的男人?”
“不能。”纪托说。
“为什么?”
纪托:“我说不能就不能。”
许星言脑子一抽,嘴一快:“那能摸你吗?”
纪托一脚踩下刹车。
纪托开车的技术一直以来相当不,许星言还是第一次见这小子踩出这么急的刹车。
他被安全带勒回座椅靠背,抬起头,发现眼前是个红灯。
怪不得急刹。
又瞄了瞄,这个红灯有120秒。
纪托过来之前大概洗过澡,身上除了柔顺剂,还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气氛略诡异,许星言打破沉默:“你不用特意接我。”
纪托把手扣里的药袋抛向他:“买药顺路。”
他撑开药袋瞄了一眼,消炎药,纱布碘伏消毒棉。
一看就是给他换药用的东西。
车停到训练馆后院停车场,纪托在车上给他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