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许星言说，“最迟明天上午，我肯定把钱给你。”
经纪人的视线在许星言和纪托身上看了个来回，掏出手机低下头，拨了个号码。
许星言猜得到，没有祝长坤同意，经纪人不敢瞎点头。
“是，他们说退赛。”
经纪人瞄了许星言一眼，接着说，“愿意付违约金，但要明天……”
“哎，行，我明白了。”
经纪人说完，挂断电话，一改奴颜婢膝的佝偻模样，直起腰伸手点了点许星言：“明天见不着违约金，就起诉纪托！你听明白没？”
唾沫星儿从经纪人嘴边划出一道晶莹剔透的弧线。
许星言往后仰了仰：“听明白了。”
经纪人朝着带来的陪练招了招手，一行人趾高气昂牛粪哄哄地进了电梯。
许星言回身提起靠墙放着的菜兜，路过纪托时用肩膀撞了下还傻站在门口的纪托：“进屋，我给你削个苹果。”
他特意挑了个最大的，洗干净，削好了皮，递给纪托。
纪托双手捧着苹果，视线一路黏着他，半天才问：“你哪有500万？”
“我怎么没有。”许星言道。
前阵子，他把买房子的四百万打到了何嘉银行卡上，何嘉又把钱打回来了。
已经有了四百万，还需要一百万。
许星言趁着纪托回房间睡午觉，拨了何嘉的电话。
没话找话扯半天，何嘉听出不对，问他到底怎么了，他硬着头皮开口：“你能不能再借我一百万？”
“一百万？”手机那边的何嘉沉默了一会儿，“怎么这么突然？”
许星言知道何嘉对自己有想法，说为了纪托付违约金，何嘉一定不会借他，所以他只道：“我这儿有事，你帮帮忙。”
手机听筒安静下来。
几秒后，何嘉说：“我看了新闻。康胜集团破产，纪托在比赛中被对手掰断了手臂。祝长坤那个人唯利是图，他想把状态不好的纪托喂给他签的新人，对吧？”
许星言抿了抿嘴唇。
何嘉又说：“星言，你跟我借钱，是想帮纪托付违约金？”
他忘了，何嘉一直是他们那群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
许星言抬手盖住额头，声音微哑：“这事儿之后，我去昌顺找你。留在昌顺，不走了。”
说完，没听见何嘉说话，他咬了咬牙，“你帮我这一次。看在我这双腿的面子上。”
何嘉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挺失望的。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世上最懂你的。星言，这笔钱我不会借给你。”
“何嘉……”
许星言下句话没来得及说，那边已经变成了“滴滴滴”。
再打过去打不通了。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喜欢拉黑人。
不能找卢彬，卢彬为了补康胜集团的拖欠工资，已经填进去了全部家当。就连纪康的骨灰寄存费还是卢彬交的。
许星言把电话扔到一边儿，站到了纪托房间门前。
许久，他抓住门把手，轻轻压下去，推开了门。
纪托在床上睡觉，身上的白色运动服还穿着，两手交叠放在胸口，像白雪公主似的。
这小子一旦睡着就会开启昏迷模式。
睡得身上完全是软的，推一下晃晃悠悠。
许星言转身坐在床沿儿，推着纪托玩了一会儿，注意到纪托的手背，阳光一映，血管透了出来，碰一下就坏似的。
床头放着一板药片，里面还剩最后两粒。
卢彬带着纪托去看了医生，这次纪托愿意好好吃药了。
许星言弯了弯唇，笑意敛回去，重新看向纪托的睡颜，轻声道：“要是你都活得不好，那这世界也太操蛋了。”
呆坐了半晌，晒太阳晒到脸皮发烫。
他站起来，拉上窗帘，又看了看纪托，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床上的手机屏亮着。
许星言扫过去，倏地低下头贴近屏幕——网银收到十万块的转账。
他抓起手机，看见微信上的留言，是他在酒吧时帮过的女营销发来的：“言哥，谢谢你的救命钱，没有你，我儿子活不了。”
谁说屋漏肯定赶上连夜雨，这不也有来给他修屋顶的么。
往上翻了翻，还有两个刘胖子的未接来电。
想着顺手把刘胖子拉黑，手指忽然顿住——他想起了去年刘胖子揍光头小弟的场景。
当时刘胖子想送一座小金佛给个管消防的领导，让那光头小弟去的。光头早年跟刘胖子打架斗殴，面相凶神恶煞，搭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一副长相闯到领导单位，领导勃然大怒，连金佛都没收，还给刘胖子一通臭骂。
许星言腾地坐起来，别的不说，他长得绝对比那光头像好人。万一再有个金佛，卖了说不定就够付纪托的违约金了！
想到这，他点下刘胖子通红的手机号，拨了回去。
刘胖子接起电话，抄着大嗓门嚷：“你死了？敢不接我电话？别以为祝总让你去训练馆那边上班我就不敢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