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露到韩国E城要飞三小时。
许星言瘫在靠椅里,脑袋还是疼,不知道何嘉给他喂的什么玩意儿,会不会降智,他本来就够傻了,再傻可怎么整。
他抬手摸了摸遮光板,遮光板微微发烫。
四年前,还是卢彬买的机票。
他送纪托去了阿布扎比,坐的是特价经济舱。
现在,他坐在纪托身边,头等舱。
——他第一次坐头等舱,纪托只是坐回了头等舱。
在里面的四年,过的时候是一分一秒地过,现在回想起来,嗖地一下,没什么有价值的细节。
不像正常的日子有个情节起伏,今天挨刘胖子的揍,明天为了拿回诗晓的录像去陪纪托睡觉,里面的日子每一天几乎都是复制粘贴。
最开始那几天稍微不一样,他不习惯五点起床,头昏脑涨,叠不好被子,管教扣了宿舍的分,整个监狱宿舍的二十人一齐给他脸色看。
宿舍得分和表现评级挂钩,四舍五入,他被子叠不好耽误别人减刑。
许星言眨了眨眼,恍惚间觉得认识纪托还是不久前的事儿。
“你为什么不见我?”
身侧传来纪托的声音。
许星言以为纪托跟人讲微信,迟钝了一会儿想起是在飞机上,侧头看过去,接触到纪托看过来的眼神,才确定纪托是在和他说话。
纪托身上穿着一件偏蓝调的玫红色西装。
这颜色不好驾驭,但挺配纪托的,冷调的亮色刚好能衬出纪托那种张扬又冷淡的矛盾气质。
“我去看你,你为什么不见我?”纪托放慢语速重复道。
纪托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就给许星言的气阀抠开了。
“四年你就来了一次!我以为你不要我……”卡了壳儿,迎着纪托起了变化的视线,他急忙改口试图改变整句话的意思,“不要我当你的教练了。”
纪托没说话,用略微妙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转回头看向前方头枕后的电子屏。
许星言为了使刚刚那句话听起来更逼真,就着这个话题往下:“你以前不是答应我,涨出场费了就给我涨工资吗?”
纪托扫了他一眼:“你要钱干什么?”
许星言:“还何嘉。四百万的房子钱。”
纪托稍微坐直了些,侧过身:“那四百万我早还他了。”
“……”
许星言反应了过来,何嘉在酒店房间里跟他提四百万,是留住他想等药上劲儿呢。
这他妈的。
也不知道他晕了之后发生了什么,问:“何嘉呢?”
纪托皱了皱眉:“跑了。”
说完,抬起拇指扳住食指,发出一声清脆的指节弹响。
许星言拍了一把纪托的手:“别掰手指头,对关节不好。”
纪托像小学生听讲一样,把手掌摊平放在了腿上。
“你怎么找着何嘉的?”许星言又问。
“我就比他晚到五分钟,看着他进的酒店。”纪托说,“他是不是……”
许星言等了半天,没等到纪托后半句,催促道:“是不是什么?”
纪托摇了摇头。
许星言想了想自己的身体状况,又想到何嘉小时候经历过的事,猜到了纪托要说的话。
——何嘉可能和他一样,压根没有正常男人的功能。
许星言:“何嘉不是坏人……他挺可怜的,再说他不是没拿我怎么样么,这事儿算了。”
纪托侧过头,看着他眯了眯眼:“你要不要听听你现在说的是什么?”
许星言怔了怔:“那你想怎么样?”
“要他的命。”纪托抬起手,又掰了一下拇指。
许星言一巴掌扇在纪托手上:“说了对关节不好!”
“先生!”空乘躬身到许星言旁边,“能请您小点声吗?”
航空公司是韩国的,空乘也是韩国人。
但这班飞机的头等舱上只有他们仨,隔着他们两排座的卢彬专心致志地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工作。
可能打扰了空乘吧。
许星言没多想,朝空乘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几分钟后,他压着声音凑近纪托:“你想要何嘉的命啊?行啊,热搜头条我都帮你想好了!某体育界巨星因同性友人被猥亵未遂,冲动报复致一死三十伤……”
十几秒后,纪托斜过来凑到他耳边,也压着声音:“三十人?那三十人是哪里来的?”
许星言挑高一边儿眉毛:“何嘉好歹一个总裁,还不兴多带几个保镖了?”
飞机在E城降落。
下飞机时,还是之前那空乘,朝他们鞠了一躬,用清晰又标准的中文说道:“欢迎来到E城,次中量级之神李佑宇一定会再次战胜您。”
纪托听不懂中文似的,还朝那空乘笑了笑,彬彬有礼道:“谢谢你的祝福。”
TAS的规则是排位靠前者,后出场。
李佑宇最近这两年忙着上综艺、拍电影,只打了一场比赛,排位掉到了次中量级第十二名。
现任冠军不参与排名,纪托是次中量级排位第一,所以后出场。
E城体育馆现场还专设了一桌中文解说。
许星言他们每个人配有一只耳机,可以实时听见中文解说。
体育馆中央大屏切到纪托从选手通道走出来的镜头——高清屏幕清晰地显示出纪托右侧下颌的一小片淤青。
解说员立刻道:“纪托受伤了!可见这次备战多么的艰苦,这可是纪托第一次在训练中受伤!”
许星言心道:不,那是我打的。
另一个解说道:“除了列昂尼德,我这几年没见过谁能让纪托受伤,你说,纪托备战期的陪练会不会就是列昂尼德!纪托的伤就是列昂尼德本人打的?”
许星言心道:不,你可真敢想,那就是我打的。
之前那个解说又道:“那你觉得纪托受伤,会不会影响他在比赛中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