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喜欢弟弟,不喜欢我,她总说我。呜呜……”
小卖铺的老板看到陈蒲眼泪鼻涕又流出来了,笑着让他婆娘给蒲姑娘递块手帕。
“阿蒲,你不能这么想,”陈卫国站在矿井旁边的门卫亭,用安全帽给自己扇扇风,沉声道,“你妈妈只是脾气比较急,其实就是爱念叨了些。你知道吗阿蒲,妈妈家重男轻女,她自己吃过这个亏,你是她女儿,她怎么会又让你吃这个亏呢?”
“可是妈妈总是说我笨,说我没有遗传她的基因!说我随了你,脑子笨!”
电话那头哈哈笑了起来:“那爸爸回去帮你批评妈妈,我们家阿蒲哪里笨了,家里只有爸爸笨,爸爸过年回家跟你妈妈好好说道说道!”
陈蒲终于破涕为笑,又扭捏了一会儿:“爸,你们是不是都比较喜欢弟弟?”
陈卫国在电话那头一愣,忙道:“瞎说!”
监工的工头从后边猫着过来拍拍陈卫国,指了指电话,催他赶紧回去干活。陈卫国捂住话筒,朝工头抬眉点头声应了句“知道了”,抓紧说上最后几句:“你和倩倩都是我们的娃儿,你弟弟身体从小不好,你妈妈性子又硬,不会说软话,你要体谅你妈妈……她妈妈那么要强一个人,从小什么都要争着才有,现在委屈她跟了我……她就是念叨几句,不是不喜欢你,爸爸妈妈的两个娃儿是最好的娃娃。”
陈蒲被爸爸说动了,气也消了大半,就是还别扭着,听完了爸爸的一通叮嘱,挂电话付了钱。
她把帕子攥在手里,看见上边眼泪鼻涕糊成一片,有些不好意思:“婶娘,我帕子洗了之后再给你。”
老板娘摆摆手:“蒲姑娘,你就拿给我吧,我正好洗衣服,一起酘了。”
手帕干燥的一角被陈蒲自己翻出来包好,递到老板娘手上。
“蒲姑娘又和桂香吵架啦?哎呀你妈她那个人就是嘴上不饶人,你个小姑娘这么好看的脸都哭花了,你说你爸那么好的脾气是吧!闺女都和爸爸亲,等你爸回来就好了!”老板娘说了李桂香几句,又道,“天色不早啦,我看地里的人都回屋要做饭了,你就别到处跑啦!”
“姐姐!”
陈蒲闻声回头一瞧,陈虔小跑着挥着胳膊,竟是过来找她了。
“妈妈让我来叫你回家,饭好了。”
陈蒲拿手掌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你怎么跑过来了?”
陈虔还有些委屈,巴巴地:“姐姐,你不要伤心,妈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喝的汤,下午就煨着了,可香哩!”
离开小卖铺,两个人手拉着手,迎着微风。
淡水河畔的夕阳黄澄澄,照在人身上,把他们圆圆的脸照得又红又亮。
两人在泥路上开心踏步,陈蒲偶尔去逗一逗他,陪他去田埂间摘甜草,再放到嘴里嘬。
他走到一半赖皮走不动了,要陈蒲抱。
陈蒲蹲下把他掫在怀里起身,伏在陈蒲肩窝。
他左蹭蹭又闻闻,在陈蒲颈间深深嗅一口:“姐姐,你身上香香的。”
乱糟糟的头发搔得陈蒲有些痒,咯咯笑,把陈虔往上点了掂:“你别乱动!痒死了,摔了可别怪我!”
陈虔乖乖窝好,一只手环在姐姐脖子上,另一只手手搭在她胸口。
安静走了一段路,他突然问道:“姐,爸爸是因为我才不在家里呆着的吗?”
陈蒲一怔,想起自己刚刚和李桂香吵架时说的气话:“不怪倩倩,是姐姐说了。”
陈虔在她怀里点点头,陈蒲接着说:“刚刚是我说的气话,就是生你气了,你抢我玩具,你自己那么多玩具为什么还抢我的?”
“我没有抢你的,我就想跟你一起玩。”
陈蒲思索片刻,恍然大悟。这几年外出打工定居的人多,村里已经没有和陈虔差不多岁数的小孩,自己平时都去找陈想一起玩,也不带他。
“那我以后带你一起玩吧”陈蒲应得非常爽快。
陈虔高兴地在她怀里扭:“姐姐你最好了,那你还生气吗?”
“不生气了。”
陈虔接着趴在姐姐怀里,不一会儿又问:“不过姐姐,你这里为什么是平的?你和妈妈都是女的,她就软软的!”
陈蒲脸腾地变红:“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我现在还没开始发育,当然是平的!你再乱说我以后不带你玩了。”
说罢把陈蒲给放下来了,两人你追我赶地飞奔回家。
李桂香正好从灶台前出来看人回来没,见他们闹着回来,远远地喊着慢点跑。
陈蒲主动去拿了碗筷,算是对这一场争吵的低头。
也像之前每次一次争吵那样,李桂香在吃饭前给她盛一碗她最喜欢的莲藕排骨汤。
有时候陈蒲幻想,如果时光倒流的话,自己想回到什么时候。
大概就是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