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刚一走出院子源洛生便碰见了早起挑水做饭的母亲芸氏,他没多想什么,连忙赶过去搭了把手。
在他看来,帮母亲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也可以算是可以弥补一下自己前世时从未尽过的孝心了。
芸氏见到源洛生,顿感喜出望外,撂下手里的水桶便拥上前来:“儿子你可算是醒了!这两天我可是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觉……又没钱去医院看大夫,多亏了你姐没日没夜地照顾你才盼得你今日醒来,也算是菩萨保佑天神显灵了……”
源洛生笑着说:“妈你费心了,我身体还算挺好,并没什么大问题需要担忧的……反倒是姐姐和你,在我昏过去的日子里可曾被家里那混蛋欺负过?”
“唉,你可别说了,”芸氏闻言立时露出一副愁容,转身扶起倒在地上的水桶哀声叹出几口凉气,“那天你下手也是没个轻重,竟然把你爸腿骨的踢骨折了……他和你一样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到现在都没下过床,哪还有时间闹腾?一家两个男人全病倒了,你姐照顾你时,我就在好生伺候你爸,可给我愁坏咯。”
芸氏又说:“你爸年纪大了身子骨其实也弱得很,经不起大折腾。虽然他有时会犯过,但是你也该让着他点,前天你还说什么‘杀了你爸也不为过,可把我们吓得够呛……”
芸氏正唠叨时,源洛生却是没几句听得进去。
得知姐姐和母亲没有被那混蛋父亲为难后,他已是高兴得不得了……至于母亲说的什么“让着父亲一点”之类的话他是一句没听。
一脚把那混蛋踢骨折都算是轻的了,他巴不得一脚踢到那混蛋脑门上送其归西。
要不是还不太十分适应这具少年身躯,他那天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卑劣之人。
源洛生心不在焉的模样被母亲看在眼里,芸氏便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合听了……她见儿子不搭理自己,到底是自知没趣地怨了一句:“你这小子也是,除了你姐谁也管不了你……真是不让人省心。”
说完她就要拿起空水桶挑水去,源洛生想要帮忙却是被她一把推开:“这种累活我来干,你自找地方歇息去吧。”
源洛生只是不肯答应:“母亲你和姐姐为这个家操劳几十年了都没什么怨言,儿子我又怎么会忍心看你一个人干活不帮忙呢?这水还是我来挑比较好。”
说完,源洛生伸手夺过空水桶便到井边去挑水了,只留满脸疑惑神情的芸氏一人愣站在原地。
源家向来是重男轻女的……源洛生自幼被她这个当妈的宠着从不让干粗活,早就形成了游手好闲不干正事的坏毛病,平时从不主动揽事的他今天怎就改变性子自己找活干起来了?
芸氏心中对此感到困惑,却也百思不得其解,悻悻思考一番后也得不出任何结论,只能自个找别的事做去。
Ⅱ
源洛生挑完水后闲来事,便坐在井边开始思考起眼下的情况来。
历史依旧在按照原有轨迹发展着,不出意外的话黑道之人很快就会上门讨债并以“婚约”为名将源雯强行带到不知何处去……这样的事情源洛生是万万不可能让它再次发生的。
往生不堪回首的记忆再次涌上源洛生心头。
记忆里,三五个彪型大汉撞入家中将姐姐掳走,驾着满载妇女儿童的货车扬长而去……前世里关于这场灾难的场景依然深深刻在源洛生脑中,每每想起便刺得他颅内发痛。
混蛋父亲源常平还见人皆称是要把姐姐嫁给一户好人家,却也只能骗到上一世时懵懂知的幼年源洛生罢了,又如何瞒得过现如今老谋深算且同时拥有前世记忆的他?
说是要外嫁于人,不过是将女儿卖给器官贩子偿还赌债而已……每每想到这事中缘由源洛生便对他那毫道德底线的父亲恨得牙痒痒,少不得在心中将其狠狠咒骂千万遍。
说来也是可笑,父辈欠的赌债竟要让从不参与赌博的后辈来还,真是毫道理。
虽说黑道上的人本来就不会跟他们这些手寸铁的平民百姓讲道理就是了——能用拳头解决的事那些流氓从不会动嘴皮子。
眼下危局将至,需要考虑的变数实在是太多……源洛生不由为此感到一丝忧虑。
即使前世曾在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这一世他以少年的身份面对这般窘境时却仍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上一世时他曾掌握天下权柄十数载,靠的就是一手玩弄权术和人心,尽耍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这也是他所最擅长的……然而现在的他却权势,穷得只能穿破洞裤衩,哪有什么底气去和那些黑道之人作对?
即便如此,过往的荒唐事此生却也决不可让它再次重演。
脑中思绪杂乱,逼得少年不住捂嘴叹气。
“就算豁出我源洛生这条命去也不能让姐姐再受半点委屈的……总之不管怎么说,得先想个法子拦住那些亡命之徒抢人才行。”
忆昔过往,灵光闪动间源洛生忽地想起了自己除了擅长把玩权术外还有着许多别的傍身绝技。
他当年也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一路往上爬才接触到的权利之巅,当兵从商可谓皆有心得——若不是被逼到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他几乎已经把这些事都给忘了。
即便一所有,他却还满怀着一身胆略与蛮劲,自然是不可能轻易向现实屈服。
Ⅲ
源雯从弟弟床上醒来后,好一段时间没缓过神来。
覆着柔软被子躺在温热的凉席上……周糟的一切都是舒适的,身子却是十分僵硬动弹不得。
触电般的麻痹感不断地从四肢各处涌入脑中,胀得她满额生疼。
也行是因为最近忙得太累,这一觉她睡了许久,以至于疲惫的神经短时间内难以从睡眠中恢复。
“阿源……阿源?阿源你在哪里?”意识到自己正独自一人睡在弟弟床上后,源雯立时轻声叫唤起源洛生的小名……数声唤毕却是人应答。
她强撑着身体半坐起身,放眼望向四周,到底是寻不到欲见之人的身影。
昨夜房内点着的数根红烛早已燃尽了,只剩枯灯数盏还在散着缕缕轻烟。
“唉,洛生这孩子身上还带着毛病,又跑到哪里玩去了?”
正当她为不知去向的弟弟感到担忧时,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源雯未及多想,满面笑容的少年便已推门闯进房内,一下挤到她鼻尖前:“姐姐你终于醒了,这睡了大半个白日后精神可曾养好?”
源洛生满身大汗的,却也不发臭气,反倒是往外散着淡淡的清香。
那是一种类似河畔清水的淡香气味。
源雯只觉少年贴得自己有些太近了,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抵住其胸膛往外推了推:“我还算好……倒是你,醒来之后不好好静养有跑到哪顽皮去?”
“没有顽皮,”源洛生站直身来昂首道,“姐姐你睡着时并不知,这整个白日我可都是干大事去了!”
源雯一脸疑惑:“大事?什么大事……且说来给姐姐听听?”
源洛生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得意说话了,倒吸一口冷气后连忙搪塞说:“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给姐姐准备了一些惊喜罢了。”
没等姐姐再度发问,源洛生忽然撒腿跑出房外去,未过片刻便又折返回来……他出去时两手空空的,回来时手上却多托了个盘子,上面摆放着一碗花白米饭和一碟煎炸小鱼。
浓厚的鱼肉香气阵阵溢出,扑鼻而来,立时溢满整个房间。
源雯见状不禁发问:“这些是?”
源洛生小心翼翼地将盘子呈到姐姐面前,笑道:“这就是我刚刚说的惊喜……这鱼是我今天亲自下洛河里抓的,这饭菜也是我亲手做的,姐姐你快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
源雯对此感到有些意外,脸上不觉间现出一抹绯红浅笑。
她脸颊处露出两个浅浅酒窝,弯曲的眉眼间述说着声的喜悦之言……此时的姐姐在源洛生眼里看来就算是天上仙子下凡也比不上她分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