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白伊想过很多种安澈病情的可能。
比如依然在手术中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比如躺在病床上却仍然昏迷,甚至永远不会再苏醒过来。
比如失去了所有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比如毁了容,变成终身残疾。
她想过她在医院遇见的一万种可能,可霍穹却并未把她载到任何一家医院,他们来到的是一家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疗养院。
穿过长长的走廊,在尽头的一点点光亮处,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正抱着头坐在一边。
白伊这一路奔袭,连换下晚礼服的时间都没有。
她依然穿着那条白色的长裙,裙摆在地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却也快速被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所掩盖。
那男人终于闻声抬起了头。
似乎是很久都没有睡过的缘故,那男人看起来面色十分苍白,黑眼圈严重,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他看见白伊的那一刻先是一惊,转而露出了十分愧疚的神色。
那男人便是崔元园。
演唱会他们已经筹备了数场,没有任何一次发生过舞台事故这种意外,这一次竟然害得安澈和白染受伤,这让他十分自责。
他知道来人是安澈的未婚妻聂白伊,他在安澈的手机上看见过女孩的照片,也暗自关注过白伊在内娱的情况。
但是白伊却对面前的男人一所知,但既然是霍穹带路,这里便是安澈在的地方。
她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
那里是一间非常奇怪的病房。
巨大的玻璃窗内布满了铁网,她就在那张网里面看到了一个孤单瘦弱的身影。
那身影静静地背对着玻璃窗,坐在床的一侧,穿着一身单薄的蓝色病号服,低着头,背脊微弯。
十二月的北半球已是深冬,她虽然没来得及换下礼服,但仍然裹着一条厚厚的披肩。
但是在看到里面人的那一刻,她全身冰冷,不停地颤抖,下唇被咬出一道深深地痕迹。
“查过了吗?确定是意外吗?”
这十二月的北半球,却也抵不过女孩冰冷语气的万分之一。
她似乎在竭力的克制着什么,声音微微颤抖,却又带着一股莫名的愤怒,那愤怒穿过安静的走廊,到达崔元园的耳边时,他竟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给我查,如果不是意外,霍穹,你懂我的意思。“
那声音透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是,小姐。“
霍穹在听到聂白伊的指示后转身离去了,待这空旷的疗养院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的时候,白伊终于接受了面前的一切,她也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让她连夜赶来美国。
“安澈现在什么情况。“
崔元园也恢复了过来,这三天他几乎形影不离的守护在安澈身边。
他也害怕这一切都不是意外,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封锁一切消息,不能让安澈发病的事情曝光,他只能远离市区,来到这么一个偏僻的疗养院。
他没有安澈任何家人的联系方式,他也不能在没有安澈同意的情况下,通知他的家人前来,他甚至不能分清,哪一个是不会伤害安澈的家人。
直到在这里看见了聂白伊,他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不太好,这几天镇静剂,安定剂都用过了。他仍然不吃不睡,谁也法近身,从舞台跌下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强制手段……也用过了。“
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聂白伊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前两天他们还在聊之江演唱会的事情,明明他就要回来了,就要来到自己的身边了。
她捂着嘴,努力不让啜泣的声音被里面的人听见,可能或许他根本也听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伊终于再一次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