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当天祝余很早就醒了,因为约好了同组一起坐校车从学校出发,司机送他去学校,在校外一家咖啡店下了车,去买早餐。
祝余口味比较极端,他嗜甜又爱苦,去星星克必点冰美式和巧克力麦芬,另随机加购一款新出的甜品,
今天正好入夏,一到夏天,整个世界都很亮,出了咖啡店九点的太阳就已经开始刺眼了,身后有几个女生在细碎着抱怨说“最讨厌夏天了。”
祝余对夏天还好,算不上讨厌,说起来,四季里他最不喜欢的是冬天,因为他在冬天饱尝了失落的滋味。
他到的时候还很早,另外只到了一个bta女生,校车已经停在树荫下。
祝余朝她点点头当作打招呼,径自上了校车,他在靠窗的位子坐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冰美式。
他不太舒服,发情期有隐隐要来的征兆,昨晚下半夜发热,盗汗,生殖腔烧灼,根本没怎么睡,索性起了。有些低烧,起床时一阵眩晕,他顶着那阵眩晕开始挑衣服,昨天原本已经选好了,但今早再看又觉得没那么好,于是又从五点多挑到七点多,总算满意。
换好又趴回到床上,捧着手机回看昨晚和梁阁的聊天记录,目光停在梁阁最后那句“明天见”。
祝余看不太透他,到底是装傻还是真纯,周五晚上那么曼妙的氛围,春夜,聚会,晚风,花园,祝余眼眸殷殷望着他,他问他睫毛眨起来会不会响?
实在难以捉摸,他未必不懂?
可能药物作祟,祝余有些反胃,开了车窗。出门前情况加剧,他打了两针高等级抑制剂,又戴了手环,以防万一包里备了好几种药。理智的话不该出门的,他分化还不久,情况并不稳定,很可能有突发状况,但他怎么能不来,“明天见”耶。
其他人陆续到了,打了招呼又上了车,祝余手肘撑在车窗上百聊赖地看着外面,猛然瞧见什么,倏地低下头来。
梁阁正低头上车来,穿着休闲运动服,高高挺挺的,斯文又朝气,笑着和众人道好,“早上好。”
他一笑,整个车厢都亮起来,仿佛进来的是一个初升的太阳。祝余就看着其余人像一朵朵训练有素的向日葵般齐齐抬头看向他,花盘招展,明媚热情地回应,“早上好!”
祝余冷漠地坐在向日葵花田里,没有做声。
梁阁笑着走到祝余身后的座位坐下,祝余的心跳不自禁快了一些,坐直了身,他悄然偏过头,眼神朝座位和车窗间的间隙投去一瞥,正对上梁阁的眼睛,梁阁弯着眼睛低声和他说,“早上好。”
祝余猛地回过身,心里百花齐放,面上装模作样,生殖腔仿佛都热起来,“嗯。”
约定时间人员到齐,校车启动,有风从窗外拂进来,祝余看着逝去的公路像带子飘飘摇摇,树影渐盛,一路开到荔山校区。
荔山校区是他们学校分校区,背靠荔山,环境很好。正值春夏,荔山一片幽碧,草木扶疏,在晴朗的日光下,仿佛翠锦。
祝余站在山脚,山麓的空气很凉润,吸进肺里有种心旷神怡的清爽,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祝余心情很不,那个“明天见”就足够他对今天充满期待,他跟着众人一齐上山。
荔山是座秀丽的矮山,地势虽低缓,但树木苍翠,山花漫野,景致极佳,他们上山途中有不少人爬完山下来。
他们一组有七个人,除了祝余外还有一个ga,也是男生,另外四个都是bta。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心性活泼,又有这么多天网聊的交情在,很快就熟悉起来。祝余一路都在听他们说带了什么吃食,中午可以在山上野餐,假期去哪里玩,他对此毫兴趣。
他和梁阁分别走在队伍的两端,远远地隔着,中间是说笑的组员们,不要说单独相处,连近身都没有机会。祝余性格冷淡,主动搭过几次话回应寥寥后,众人就不怎么找他说话了。
但梁阁不是,这些人一直走在他周遭和他聊天,他显然也很习惯应付这样的热情和簇拥,静静笑着,不时会应和一句,不热络但也不冷落,恰如其分,春风拂面般的舒服。
梁阁没有再像那晚一样偷偷给他发消息,也没有任何视线相交,祝余几次状似意地瞥过去,都只能看到他垂着眼听人说话。从早上到现在,他们唯一的交流就是祝余在车上悄悄回过头,梁阁和他说了句“早上好”,他感觉受到冷落。
日头渐渐高了,有些晒人,祝余沉默地站在队伍里,忽然听到搞怪地双手摆动大跨步走在梁阁身边的ga,仰头笑着和梁阁说,“昨天晚上聊完天,我想到今天要出来玩,兴奋得都睡不着觉……”
祝余遽然偏过头去,梁阁低着头在笑。
什么意思?他们昨晚也聊天了?梁阁也给他发了“明天见”吗?
他心口一下变得窒闷起来,可能受到发情期激素的影响,整个人都很情绪化,那种不安像刀一样切割着他,有一点点喘不过气。
ga挤开几个bta男生,蹦跳到前边来,指着颗树摇动,正说他们家院子里就有这种树,在他摇动间有什么东西掉下来落在他身上,他浑身一颤,尖叫着瞪大眼睛,“什么掉我脖子上了!”
是只青色的大毛虫,虫体只指头大小的一根,可全身遍布毛茸茸的长足和刚毛,看着足有树叶大小,每根长足尖端一点橙黄,正在ga脖子上毛茸茸地蠕动着,非常恶心,看着都毛骨悚然。
他身边几个人也跟着叫起来,ga吓得都木了,一直在叫“是什么是什么,快帮我弄掉!”,几人手忙脚乱地找树枝帮他拨开,祝余伸手就把虫拿下来了。
众人惊异又害怕地看着他,连声叫他扔掉。
祝余看着ga,“没事,是种狭蝶幼虫,不伤人的。”
是小豹律狭蝶的幼虫,祝余伸手把虫放到旁边一棵小树的叶上,虫悠悠蠕动着爬走了。
场面重归平静,两个bta男生后知后觉地为自己在女生和ga面前被一只虫吓到感到羞耻。梁阁拧开一瓶水,走到祝余身前,轻声说,“还是洗一下手吧。”
祝余定了定,偏过头,像是不情愿地伸出手,水从瓶口倾倒出来,细弱缠绵地包裹住他的双手,从掌根到指尖,像透明的藤,他掀起眼帘看了梁阁一眼,梁阁垂着眼专注地看着他的手,祝余忽地把手抽了回来,“好了。”
水泼到了地上,梁阁看了他一眼。
惊魂未定的ga堪堪平复住呼吸,“我脖子也要洗洗,太恶心了!”
女孩子用纸沾水帮他擦了擦,他眼睛还是红的,说他从小就怕虫,连蛇都不怕,就怕虫。
因为这件事,分组采集样本的时候,ga一定要和祝余一组。
ga滑稽地将背包挡在后颈,生怕又有虫子落下来,亦步亦趋跟在祝余身边,忽然语出惊人,“嘻嘻,没想到能和你一组。哎,要能早点能和你出来就好了,我之前还暗恋你好长一段时间呢!”
祝余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你不要觉得尴尬噢!哎呀,我这个人能量过剩,本来我同时还暗恋八个人呢!”他仿佛骄傲地说,又老神在在地宣称,“主要是暗恋不费什么精力,也不花什么钱,节能环保,还能解乏解闷,真的是很划算。”
祝余不知道他这套理论哪来的,只觉得他嗓门比林松松还大。
“但我现在已经不暗恋你了,本来我以为你肯定会分化apha的,不然也应该是bta,没想到你竟然分成ga了!”他垂头顿足,很有些惋惜。
祝余原本也以为自己大概率会分化成bta,他爸一直期望他是一个bta,不受肉欲所困,也能熠熠生辉的bta。他长得高,也足够挺拔,智力优秀,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是apha,也会是个精英bta。
可他确实是个ga。
祝余从头到尾没说话。
ga有些没趣,“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脾气烂。”
祝余往前走,半晌才道,“那你还暗恋?”
“你长得很好看啊,还聪明,而且我就喜欢这种不搭理我的!”ga追上来,兴致勃勃地说。
祝余说,“你喜欢郁仪?”
ga惊喜道,“你怎么知道?!”又丧气地说,“但是他谈恋爱了,所以也不能暗恋了。四月真是我的倒霉月,一下损失两个最喜欢的!”
他想了想,继续说,“其实我们组那个a,就是梁阁,也好帅,看脸绝对是我的typ,但还是没能补进我的暗恋对象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