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那日在森林里被姬发哄骗到大商以来,我就一直在思考,商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有传闻他身材伟岸,力大穷,徒手就能制服猛兽。
有人说他足智多谋,却又专权独断,自大又自负。
智足以拒谏,文足以饰非。
可我在姬发身边,听得最多的,却是他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如何爱民爱子。
“抛开事实不谈,他应该最起码是位疼爱孩子的父亲。”
我打着哈欠对姬发说道。
“是吗?谁准你在背后议论大王的。”
熟悉的声音在帐内响起。
清晨,姬发正在整理戎装,我却依旧懒洋洋的窝在床榻上,言谈之中与姬发聊了几句当今的大王,却被入帐进来的殷郊当场撞破。
我见他多次这般礼,进门从来不打招呼的模样,心中起火。刚想上前骂殷郊两句,却被姬发拽了回来,我看那姬发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冲动。
当时我还不明白为何殷郊的脸色那么难看,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对殷郊来说,原来这商王殷寿并不算得上是一位好父亲。
“你走还是不走?”
殷郊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拉着姬发就往外面冲。姬发手忙脚乱的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知道他是想让我酉时三刻去营外的后山平原上等着他。
大清早起来就在我耳边叮嘱的事情,他又神神秘秘有所隐瞒的模样,想来这个约会应该有重要的事情说。
我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应付任务一般对着姬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缩回床榻上休息,打算补个回笼觉。
没有了灵力之后,感觉这副身躯越发的疲惫,一天睡六个时辰也补不回来身体里的空虚。
我的脑子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轻,视线越来越模糊。慢慢的,我感觉到自己坠入了一片陌生的树林中。
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多年之前的青丘王宫。我追着兄长要他手中的睚眦剑。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珠宝首饰,要这杀人如麻的睚眦剑干嘛?”
“哥哥保护青丘,上阵杀敌,抵御外族,保护青丘仙民,好生风光。我也要做青丘的大英雄,做整个天下的大英雄。”
我叉腰站着,犹如一个驰骋疆场的将军一般,发表着自己的豪言壮志。
兄长先是被我这样的一番豪言壮语吓得脸色铁青,末了又叹气对我奈一笑,“小妹,哥哥上阵杀敌,不是为了耍威风,如果可以,我希望天上人间一律没有纷争、没有杀戮。一将功成万骨枯,比抵御外敌更重要的,是整个民族的和平与安宁。”
我自小生得一副男儿性格,小时候青丘所有的公主,都在研究时兴的发饰、精美的衣裙,我却更加迷恋哥哥手中的宝剑,以及父亲掌中的御笔。
那时候我还太小,根本法理解这宝剑与那御笔的含义。
后来很多人传言我是青丘的灾星,想要除掉我,我父王母后说什么也不愿意。
有些时候,我真的希望,他们当时是愿意的,起码这样祸灾带走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他们......
我永远也忘不了三百年前青丘王宫里燃起的那场熊熊大火,以及当时人们看我的眼神。
那场大火害死了我所有的亲人,而当时人们看我的眼神里,除了包含了一些对于我遭遇的同情,更多的,是期盼在那场大火之中被烧死的人是我。
我时常在想,梦里那些真正魇住我的东西是什么,那看不见的,恐吓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梦里,我的身体犹如一块闷沉的巨石,毫不设防的,就被人推进了海里。我就这样一点点的沉溺,下坠,一点点的意识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