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雨过后,皲裂的大地开始重新恢复生机,顶着甘霖而相互奔走的人们,浑身上下都布满了喜悦。白鹤在山林里偏飞,偶尔三三两两的落在遥远的竹叶之间,悠然惬意。
这个村落,崭新的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干旱的侵袭,人们因为降雨而欢呼雀跃,就好像刚才死去的女孩从未来到这个世界上一般。
人们善于将自己做过的恶事遗忘,要真是回想,那也会给自己带上惩恶扬善的光环。
我走上前去给那女孩松绑,火架上的少女从枷锁上挣脱而下,伤心的抱起亲人的尸首,眼里是如死灰一般的绝望。
她轻轻唱着哄小孩子的歌谣:
阿妹,阿妹,你快快睡,
阿姐为你盖好被,
梦里乘坐摇摇船,
爹娘招手在对岸。
歌声婉转而凄切,她伤心而绝望的将妹妹的尸首拼凑在一起,尽量将残破的身躯拼成一个整体。
随后又脱下自己仅有的破烂的衣衫,掩盖了妹妹血肉模糊的尸体。而自己此刻却只身着了一件小衣,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我才看见,她浑身上下都是伤。
刀伤、箭伤、被鞭子抽打的伤、还有各种看不清的模糊的伤痕,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她的后背上。
姬发于心不忍,习惯性的保持礼节,偏过头去,不再直视这少女的躯体。
我心下生出些许愤懑,更多的是不忍,解下姬发的披风,走上前去将披风裹在那女子身上。
那女子见生人靠近,抱着妹妹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一下,生怕有人再一次对她妹妹进行伤害。
走近了看到是刚才给她松绑的我,方才怯生生的对我微微点头致谢。
一切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嫣红的血色将我们眼前的土地浸染,也沁透了我的灵魂。
这种血淋淋的、就发生在眼前的惨状,对我的冲击,大过于先前我面对的所有危机。我从未想到人间居然保留着“人牲”这种,残酷的陋习。
恐惧、愤怒、不安、不满,各种千奇百怪的情绪闷的我心口痛。
这种感觉难受极了,而那股直冲天灵盖的血腥味,让我不得不扶住姬发,打着干呕。
“阿瑶......”
姬发神色凝重的搀扶住我,问我有没有怎么样。
我对她摆了摆手,起身尽量让自己克服这种不适感,“我没事......姬发,我们要救她。”
姬发冲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强忍着身体的难受,走向了那个少女,蹲下身子对那少女说:“入土为安,我们放妹妹走吧,你爹娘想她了。”
少女麻木的眼神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霎时间收住了泪水,眼色里终于回了神,最后眷恋的抱了抱妹妹的身体,然后满眼泪水的冲我点了点头。
我们将妹妹葬在了一个桂花盛开的地方,那少女说她家小妹最爱桂花的清幽。
一个矮小的土丘,几抔带着枯草的黄土,生逢乱世,人匆匆降临世间、懵经历懂成长,最后又这般仓促悲凉的画下卑微的句点。
葬完妹妹之后,那少女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
“您救了我,我是你的奴隶,我的命是您的,主人。”
我讨厌这种没有人权的下跪,师父自小教我人生而平等,虽然我是仙胎,生来就是神仙,但那也只是代表我的责任与要做得的事与凡人不同,并没有什么高贵与不同。
这世间没有什么物种,需要给另外一个物种下跪,除了孕育我们的天地,世间芸芸众生,应该一律平等。
我伸手扶起来那跪在地上的少女,“好孩子,可有你自己的姓名?”
“回主人,奴叫邓小星。”
“好,小星,可想过在这乱世之中,真正做到安身立命,不再被人在当做牲口祭祀给上苍?”
那少女愣了,不知道我的言语究竟是何寓意。想来她应该是四处流浪惯了,从未有人对她发起这般提问。
邓小星迟疑了半晌,才怯生生的又伏在我脚下,答道:“我生来就是羌族,小时候见惯了同族的兄弟姐妹,在孩童时期就被人拉去当做人牲,我父母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孩子,不忍心见到我们被活活献祭,拼了命将我们偷偷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