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计谋,他可算是把顺水推舟、自导自演给玩明白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真是所不用其极。
“我送你的礼物,可还满意?”
他倾身在我耳侧对我说到
他说得礼物是什么,我并不太确定,是两具血淋淋的少女尸体,还是我与姬发之间就此永久性的诀别?
他总是喜欢送人礼物,但每次都准没好事。
不管是哪样,在我看来都算不上是礼物,又何谈满意?
但这就是商王,从来都是把惩罚当做赏赐,叫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大王很喜欢把惩罚说成礼物?”
我冷冷的勾了勾嘴角,笑着对他说道。
“怎么这是美人生气了,这就生气了,好戏还在后头呢。你还记得围猎开始之前,孤问你谁会拔得头筹?”
“这头筹居然不是你的好太子殷郊?”
“孤的这位好太子啊,从来都喜欢跟我对着干,他的母后只教他抚琴,并不喜欢他舞刀弄剑,所以论这武艺与骑射,他都不可能拔得头筹。”
我懒得猜测这回谁得第一,因为我压根不在意这个结果,毕竟谁的第一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我没精打采的坐在那商王身侧,看着那清点猎物的随侍不停的在那龟背上推演记录。
正所事事的发着呆,商王又不怀好意的笑着看了看我,见我一点都不关心这结果,便又摇了摇头道:“你这般漠不关心,难道真的是想留在朝歌陪我一辈子?”
我根本没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大袖一挥,吊儿郎当的来了一句:“大王您看我还有的选吗?”
说罢我便拿手支着下巴,百聊赖的等着清点猎物过后,赶紧开席放饭,毕竟我真的快饿死了。
“东鲁方队,共捕获黑熊十头、飞禽八十只、大象一头、白罴三头。”
“南鄂方队,因南伯侯围场作弊,被擒入狱,取消围猎资格。”
我听到南鄂被取消资格,扭头恶狠狠的看了商王一眼,商王却看也不看我,正襟危坐的喝着手中的果酒,仿佛取消的这个决定不是他下的一般,比的冷静与淡定。
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模样,明明他什么都知道,却要做出一副我已经给过你机会的样子,像决定一个物件的摆放一般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实际上他给的机会大家根本没得选。
因为选项与选项之间区别只在于,要么是死,要么是死的更难看而已。
“西岐方队,捕获黑熊十五头,飞禽二百只,大象两头,白虎三只,白罴十头。”
不愧是以骑射闻名的西岐,经历了下午那样一番折腾,还能有这样的战绩,想来姬发这次应该离头筹不远了。
“殷商太子方队,捕获黑熊十头,飞禽一百只,大象三头,白虎三只,白罴八头。”
殷郊的方队也没商王说得那么烂嘛,虽然不是头筹,但是战绩也相当不啊,况且这数量大部分输在飞禽上,想来也与商人的祖先是玄鸟有关,这只能说明,咱太子殿下御下宽仁,军中将士纷纷效仿太子仁德。
我得意看了商王一眼,挑了挑眉,意思是,“怎么样,我们太子还是可以的。”
(阿瑶对太子:别管,主打一个溺爱,谁让我是他小妈。)
商王奈的摇了摇头,又斟了一杯酒,继续听结果。
“北崇方队,捕获黑熊三头,飞禽一百只,大象一头,白罴五头,人牲六十只。”
我听完了最后五个字,直接愣住了,面如死灰的看着商王,商王明明感受到了我目光了,却看也不看我。
留下我一个人坐在那帅台不知所措。
崇应彪这小子,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这小子向来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他从来都是能力上不行,就用策略上补足的。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子会把所有的人牲都揽在了手里。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逃上麓山之前,殷郊就说过,本次头筹让给崇应彪了,我还以为只是一个玩笑,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是句诺言。
殷郊啊殷郊,早知道我的安全是需要这么多辜的真人牲为我献祭,我说什么也不会允许你这样抉择。
“本次围猎头筹归属北崇方队。”
奉御官宣布了最后的围猎结果后,北方的那团黑色军团瞬间炸开了锅,大家都欢呼着属于他们北人的胜利。我看见崇应彪像个英雄一样被他们一堆人重重抛向了天空,又重重的落在了人堆里。
他脸上的张扬恣意、比自豪,都书写着一个胜利者该有的姿态。
与之对应的则是猎物囚车里关押的人牲、奴隶们,绝望而悲痛的眼神。
商王的礼物原来说得是这个。
“去颁奖。”
他将那把精美又沉重的长弓,扔在了我的怀里,我像突然接过了一块巨石,这巨石此刻压在我胸口,久久不能平静。
我这才浑身汗毛直立,恍然大悟过来,为什么姬发的眼神那样悲伤。
没有什么惩罚比得过这个沉重了,商王总是最会折磨人的。
让一个心怀仁慈、爱重生命的人,去给一个草菅人命、抓人牲的“英雄”颁奖,这是直接侮辱和摧毁她的信仰,瓦解与制服她的倔强。
我早该知道,商王不是一个特别能忍辱负重又心胸宽广的人,他对我和姬发的恶意与报复,恐怕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