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寒冬的夜晚,丹恒裹着厚厚一层羽绒,刚结束完毕业礼,神态疲倦地返回住所,很想很想投入柔软的床褥中,就这样安详地睡去,直到早晨,毕竟刚才的宴会消耗掉自己太多太多地精力了,如果现在发生什么意外,自己可能都法处理。
步伐沉甸甸地,每走一步都像是推动着万吨巨山,本来就不是那种派对人性格,难以调动自己激动的心情,更别说还在三个小时内不断地维持着高涨情绪,相信这次折腾得用一年时间来缓和。
就快看到他的爱车,那是自己将三年来兼职的薪水全部孤注一掷,也是希望赌对了,要不然很快就会破产了。
所幸在毕业前夕就已经有公司招安了自己,说起来也奇怪,明明都没有投过简历过也没有面试过,虽然也有其他公司招录了自己,但毕竟这家向自己抛橄榄枝的公司的月入更高嘛…
“嗯?”丹恒感觉脚尖像是踢到什么厚重的东西,迷迷糊糊地低头往地上一看,是一个冻僵躺在地面的小孩。
丹恒现在的头脑立刻清醒了,得赶紧救人!怎么做?怎么做?有些手忙脚乱地在原地徘徊,但很快又恢复镇定的心态,首先抚上总颈动脉,发现还有细微的跳动,但身体实在是太冰冷了,就像刚从冷库里拿出来的冰冻鱼一样。
于是丹恒二话不说,将人抱进自己车内,抬起他的那一刻,沉甸甸的,身上铺满了白雪,有些已经浸透衣物。抱着他的丹恒感觉十分吃力,而且寒冬也逐渐传至身上,真的好冷啊。
被抱上车后座时,他终于有些动静似的,抱住了丹恒,应该是感觉到了温暖吧。
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赶紧送他去医院。
接受治疗后,丹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减轻些,一直坐在外面实在是如坐针毡,本来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疲惫地心一直紧绷着,甚是疲倦。
这种犹如打上肾上腺素的精神刺激,使得大脑不断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一旦放松警惕或者神经,人很快就会沉沉地睡过去。丹恒就是害怕这种感觉提前到来,起码也要等到那个孩子睁眼,只要他睁眼了,自己就可以安心休息了。
这样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缓慢步入病房后,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窗帘布与床单被褥,映照得医院更加苍白了,耳边还时不时响起水滴滴落的声音,还有心电图机稳定跳动的响声,一切的一切在这里都是如此的寂静令人安沉。
丹恒看着小孩沉睡安详的脸庞,力感瞬间充斥整个人体,身体好沉好重,眼皮也好厚,好想睡觉好想睡觉。于是一直撑着如尸骨般的躯体走到病床旁的座椅上,紧握着小孩的手掌,沉甸甸地趴在床边上睡着了。
直到天光透过轻柔的纱窗透射进病房,灰白一片的空间才忽然地多出点亮光,本来可以依靠生物钟自然醒来,但昨日实在是心力憔悴,现在仍在床边安静地睡着。
头脑好沉重,好刺痛,好像有数万根钉子刺入头颅,再拼命地牵动着钉子上的丝线往左右两边扯。现在是什么情况?又是这样花白的天花板和被褥,有什么在脑海里搅动,像是在搅动一碗淡然味的清水,既起不了涟漪也泛不起水花,想不起来,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第一次睁眼是在有着惨白颜色的房间里,里面冷冰冰的,世界失去了色彩也失去了温度,感觉不到人类温度的变化,就像对着没有思考能力的机器人,好冰冷好冰冷,好想立刻离开这种环境。
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是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浑身冰凉,身上没有一处暖和,就连大地也不会眷顾自己,渗透肌肤的寒水。仰望星空,那是闭眼前最后看到的一片星辰,它虽然距离数万光年,却在不断熠熠生辉,摸不到也到不了,但它很温暖。
而现在,也是毫生机的色彩,手边却多出一阵温热,很暖很暖,比记忆中接触过的东西都要温热。转头看去,是一个趴着睡着的身影,那个身影并不庞大,也没有那些人一样的粗旷身材,但手掌心传来的温度是真实的。
很想索取更多,不断眷恋着这难能可贵的温暖,于是他攥紧了那人的手。
丹恒睡得很轻,一夜梦,很容易地被这轻微的骚动惊醒,抬起头看到的不是自己家里的天花板,也不是窗户,只是一个少年真诚纯真的眼神。
“你醒了,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丹恒虽然很累,但他不希望在少年面前展露出失态,很快便调整好心态,也立刻通知了医生。
丹恒细心地替少年擦脸,梳头,得知情况不算严重,再留院数日便能出院,这时才完全放下心来,出院后还得立刻登记失踪人口,也害怕少年的父母在焦急地找他。
突然那少年的手覆上丹恒的手背,还是暖的。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只见他摇摇头,张嘴没发出声,再缓一阵后才道:“肚子…饿了…”而且喉咙也有点干。
丹恒这时才意识到他应该从昨天晚上就没吃过东西,记得医院隔壁有个超市,很快帮他整理好仪表后,再斟了杯水,准备拿起背囊起身走。
可是少年的手紧紧攥住丹恒的衣角,神情苦涩又担忧地,话语卡在喉咙说不出来。“别走…别丢下我…”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想?丹恒害怕这举动会适得其反,所以只是拿起手机,将背囊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抚顺少年的头发,“别怕,我只是去隔壁买点东西吃,很快就回来,别怕…”
丹恒感觉这是一次最走马观花的购物,迅速地在早餐店买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后再到超市买了些面包与水果,草草地结束了便赶紧返回病房。
在门口前深吸一口气,让人看起来呼吸顺畅点,再缓缓拉开趟门。
看到的不是少年惊慌失措的神情,他只是很安详地抱着自己的背囊。
在这几天内,丹恒的工作就是,家与医院两点一线,也在不停地准备即将工作的事项,有些糟糕的是刚就职不到一个礼拜就要出差,往好处想,那少年已经找到亲生父母也不需要自己再多担心,往坏处想自己法留他独自一人在家,只能送去邻居家几天了,也幸好对方是一个富有爱心的女士。
这几天里,少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他很喜欢丹恒传递的热量,哪怕只是一个人也好,都能完全照亮这间病房,真的好想好想一直在他身边。
出院那天,少年对外界事物完全像是第一次接触般的恐惧与新奇,只会紧紧抓住丹恒的手掌,没有一刻松开过,以至于手心全是汗水也法抽离。对这情况根本从招架,就像是带着一个新生儿一样。
进到警察局后,少年更害怕了,可能是警察局的布局也可能是对方的眼神,他只会一味地往丹恒身后躲着,没有一刻是看向警察。
也是这一刻丹恒才知道了少年的名字,他叫景元,原来今年才十二岁啊。只可惜在记录中并没有被登记成失踪人口,于是丹恒只能先报案留记录,希望后来他的父母能留意到。
“我们还要去哪里吗…”景元的声音紧张兮兮的,潜意识地跟丹恒说可以回家了吗。
丹恒也没办法带景元到别的地方去,更不可能将他丢去孤儿院,所以带去自己家可能是最好的方法了,之后还得在网上弄点寻人启事。
“没事了,我们现在就回家。”尽管如此,使得自己人生更加沉重又是一种负担,但丹恒不愿意承认他的存在是一种负担,更希望的是他可以健康快乐地成长。
蹲下拥抱着景元,就像当时景元抱着丹恒的背囊一样的紧实,手也在不断抚摸着他的头发。
很温柔真的很温柔,景元已经完全沉溺在他的怀抱中,这种仿佛妈妈的气质,让他限沉沦,好想就这样一直抱下去,让他可以一直享受到对方的温度。
这样的温暖一直持续到家,贪婪地人永远填不满肚子,对他产生了依赖与共生,像寄生植物一样,眼神也一直跟随着他,生怕他会就这样离开自己眼中。
简单的一桌饭菜,很是朴素,但这就是最原始的温暖。可景元只是简单吃几口就放下碗筷,丹恒担心是自己的饭菜不合胃口,毕竟这个年纪的少年最需要营养。
丹恒带景元到沙发旁,蹲下身看着他,这时的景元还不太高,丹恒蹲下刚好到他的眼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