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
嬴伯芳与祁锦找到了重伤的叶冰裳。
他们一人维持着结界,另一人坐下,为叶冰裳输出灵力,循环经脉。
一阵蕴养全身的力量让叶冰裳刺痛的经脉稍微舒服了些,她收起周身运转的灵气,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祁锦。”叶冰裳又转过头,看到了嬴伯芳,“伯芳。”
她掩着高兴,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他们:“我取得了神器的神力,它叫重羽。”
两人露出欣慰的笑容,祁锦道:“裳裳太厉害了!”
“只是你现在经脉还未痊愈,我们需要离开秘境。”嬴伯芳说道。
叶冰裳抿唇摇了摇头,说道:“不行,那断崖底下还有神器碎片。”
祁锦肃声,道:“待你伤势好转,我们再去取。”
嬴伯芳却有些担忧,说道:“可是魔降……”
这场魔降过于浩大了,而且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万一让神女沾上魔降的魔气,恐怕会损伤她天生的仙灵体。
祁锦当机立断:“再等半月,若是魔降还不停,我们就走。”
“嗯。”叶冰裳点点头。
她重新闭上眼睛,在二人轮流协助下疗伤。
此时,婆娑魔境的旱魃魔宫之中,新生的妖尊归来。
“恭迎妖尊姒婴大人归来!”
一身红衣的女子落在王座之上,她转身,让众人看到了她白发绿瞳的妖异样貌。
魔尊惊灭也在此处,他笑道:“姒婴,心愿可了?”
姒婴一笑。
挥退其他人后,她抛出一把黄红伞来。
那带着黑色魔气的黄红伞在半空中旋转,最终化做了一个同样穿着红衣的女子。她落在地上,抬起一张与姒婴相似的脸庞,同样的白发绿瞳,同样的身带魔气。
姒婴闪身至她的面前扶住了她:“姐姐,我是姒婴啊!”说着,泪水便滑落。
妺女终于想起了往事:“……姒……姒婴!你没事!”
她又狐疑地看着四周,问道:“天欢呢?”
姒婴摇了摇头:“天欢早就死了,一个吃了倾世花的入魔蚌妖用天欢的火阳鼎将她烧死了。”
接着,她将这万年来的事情跟妺女讲了一遍。
万年前,神魔大战之时,妺女与姒婴因是旱魃,被上清仙域圣女天欢追捕。最终妺女为救妹妹姒婴被天欢捉住,投入火阳鼎之中。后来魔神攻来,天欢不得不放了妺女,但此时妺女已经元神受损。
姒婴发誓为魔神效忠,魔神便将妺女元神投入凡间轮回。最终,魔神战败,姒婴死前卷走洗髓印,沉睡于荒渊浔昼海底。
后来,新任魔神澹台烬出世。
几十年前,他唤醒了浔昼海底的姒婴,并承诺为她救回姐姐。
除了元神受损之外,妺女身躯还被天欢炼化为了黄红伞。要想让妺女重生,除了等待她历劫归来,还需要以仙人金丹供养黄红伞,以便承载旱魃之魂。
可仙门被百灵潜护镜镇守,姒婴法过界。
“……是尊上让我能救回姐姐!”姒婴抱着妺女,泪如雨下。
妺女轻抚她的长发,也落下了眼泪,道:“我明白了。我此番能够归来,除了妹妹不离不弃,也离不开两任魔神之恩。日后,我会同妹妹一起效忠尊上。”
她看到一旁站着的惊灭,问道:“你是……?”
姒婴抹去自己的眼泪,道:“此乃尊上麾下魔尊惊灭。”
妺女对他一礼:“魔尊。”
惊灭道:“你是姒婴的姐姐,亦是尊上的子民,不必客气。”
妺女又问:“……不知尊上在何处?”她想着当面拜谢一番。
姒婴道:“尊上有事去了仙境。”妺女点了点头。
惊灭想起要事,便对姒婴说:“如今还有一件尊上吩咐之事未能办成。”
妺女问道:“不知是何事?妺女也想为尊上效劳。”
姒婴与她相视一笑后,便伸手在半空中幻化出了一个仙门弟子的模样。
那人端正清雅、温润如玉,额间有仙门仙纹,一身白衣,手中持一把仙剑。
“这是……?”妺女问道。
惊灭道:“这是仙界如今最是天赋异禀的修真者——衡阳宗大弟子公冶寂。尊上的意思是……”
“杀了他。”姒婴道。
惊灭摇了摇头:“此人虽只是个金丹修士,但却得衡阳宗衡玄子看重,出行一般皆有长老陪同,身上也定有护住命门之重宝,因此,不易接近,也不易杀死。”
妺女轻笑道:“美人关,英雄冢。此事不如交给妺女一试。”
姒婴明白了什么:“姐姐,你要……?”
妺女点了点头。
五日后,苍元秘境里的魔降终于结束。
嬴伯芳与祁锦担心出意外,于第二日便带着神女另觅他处,让横扫魔气而来的澹台烬扑了个空。
苍元秘境很大,有密林与岛屿,还有一片广阔的海域。嬴伯芳与祁锦便是带着叶冰裳寻到了这一处海域。
叶冰裳坐在海边的巨石上沉神修养,历经七日,她经脉和五脏的伤处终于完全愈合。
最后,叶冰裳起身,阵阵海风将她的青衫吹得摇曳生姿。
“祁锦、伯芳,海里有生灵在唱歌。”叶冰裳转身告诉二人。
嬴伯芳立刻伸手,将神女抱下,道:“是鲛人!”
远处波涛汹涌,翻天的海浪涌起,露出其中沉沉浮浮的鲛人。
鲛人,乃赤鱬之后。他们身长约五六尺,皮肉白如玉,鳞片,身上有多处鱼鳍,长一二寸。
嬴伯芳抱着叶冰裳,他飞身而起,蹬了一脚巨石借力,迅速退后。
而祁锦更是反应神速,她翻身以本命武器掣星流横枪劈开了迎面而来的海浪和几个鲛人——
鲛人血肉飞溅之时,嬴伯芳下意识捂住叶冰裳的眼睛,
他为三人撑起了结界,又寻到鲛王所在之处,唤出自己的本命神器:“鬼神机密!刚柔相制!昭昭乎前列其状矣!阴阳万象鸾刀!去!”
阴阳万象鸾刀划破迎面而来的海浪,直入鲛王眉间!
鲛王重伤,滚落在沙滩之上,被祁锦以掣星流横枪横于颈间。
阴阳万象鸾刀飞回嬴伯芳之手时,海波平息,幸存的鲛人纷纷趴在浅滩和巨石后。他们担忧又紧张地看着被枪指着的鲛王,发出阵阵哀鸣。
叶冰裳被他们的哭叫传染,悲从心起。嬴伯芳连收起阴阳万象鸾刀,捂着她的耳朵将她完全按入自己的怀中。
“闭嘴!”祁锦喝道。
她手中的掣星流横枪又向前进了一寸,抵在鲛王的脖子上,划破了鲛人坚硬的皮肤。
众鲛人不敢再哭。
额头和颈间流出了半透明的血液,鲛王动了动蓝色的耳鳍,声音转换成了沙哑的人声:“你当如何?”
他的语气十分生硬,带着一股子的居高临下。
祁锦冷声道:“我们不过是借地修整一番,你们却要来取我们性命。你们技不如人,还敢如此嚣张?”
鲛王冷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嬴伯芳道:“取他鲛珠!”
祁锦作势便要取,叶冰裳吓得自己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见自己的本命鲛珠将被取,鲛王终于服软了:“本族有仙器……送你们……”
“哼!”祁锦稍微挪开了一点掣星流横枪,“叫你的族人去取。”
于是,鲛人发出了一声长吟。
叶冰裳睁开眼睛,看到海边几个鲛人没入海水之中。
不多时,他们便取来的一匹坠着鲛人泪的龙纱。此乃鲛绡纱中的佼佼者,以之为服,入水不濡、百邪不侵。
祁锦收下龙纱,以长枪挑起重伤的鲛王,将他抛入海中。海中的鲛人接住自己的王,随着潮水纷纷退去。
嬴伯芳抱住叶冰裳,与祁锦转身离开。
叶冰裳有些紧张,终于问出自己想问的话:“伯芳、祁锦,我不敢杀人,也不敢杀妖,是不是不对?”经过这一遭,她才发现自己和其他修真者的不同。
嬴伯芳安慰她:“别担心,杀不是神女的道,神女只需要遵从本心本性。”
“没。世上多有人予死,少有人授生。”祁锦道:“不敢杀人不一定是畏死,更可能是不愿死,论是自己,还是对其他人。”
“怕死和不愿死是不同的意思吗?”叶冰裳问。
嬴伯芳笑着问她:“神女觉得呢?”
叶冰裳靠在他怀里,说:“我觉得是。”
祁锦和嬴伯芳笑了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因为,神女的道,只有她自己能悟。
他们出去后路过了石林幻阵,里面的石像大都是修真者陷入幻阵后身死所化。
叶冰裳蹙眉:“一片死气。”
祁锦和嬴伯芳便带着她绕道而行,返回断崖处。
远远看到断崖铁桥之上有好几个人,两人将叶冰裳放下,隐入林间。
“神女,你去看看。”
叶冰裳应道:“嗯。”她转身向铁桥走去。
只见赤霄宗岑觅璇面色惊恐地站在桥头,而晏泽、藏海、黎苏苏、月扶崖四人已经由灵兽引着踏上铁桥,欲取那头的仙草。
“道友,你不过去吗?”
一声童声惊得岑觅璇回神,她低下头,看到原来是问道山的神女。
对方不仅面色平静,还衣着整洁。若不是岑觅璇知道对方是率先进入苍元秘境,她可能会以为对方没有经历进入苍元秘境来这十几天的折磨。
岑觅璇摇头道:“我怕桥断了。”如此畏惧之语,她生怕会被这个孩子耻笑。
谁知道叶冰裳点了点头,道:“我也怕,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她得等这些人离开,再去取过去镜碎片里的神力。
岑觅璇怔住,点了点头:“好……”
叶冰裳从锦囊里掏出果腹的灵丹,递给岑觅璇:“这是我娘给我炼的灵丹,是上等灵草炼的。”
岑觅璇接过,道了一声:“多谢!”服下后,她便在一边打坐调息。
她之所以不过桥,除了怕,还因为此前因为魔降狼狈逃生过,她身上虽然有护身的宝衣,但也耗尽了灵气。
叶冰裳见她打坐,便走到断崖便去看山底的过去镜。
可惜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叶冰裳只好去又去看那座铁桥。
铁桥上,藏海惊险地走了几步,差点摔落。他被月扶崖救起,返了回来,跳下了桥头。
“吓死我了!为了几株灵草,还要命不要!”
藏海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他看到桥边站着的叶冰裳和一旁打坐调息的岑觅璇。
“神女,你还好吗?”藏海上下打量她。
叶冰裳点点头:“道友,我很好。”她又从锦囊里掏出灵丹来,“我娘给我的灵丹,道友要吗?”
藏海知道她拿出手的多半就是好东西,笑嘻嘻地接过了:“谢了!”
那丹药药香馥郁,入口便觉灵气汇入丹田,藏海一惊,原来是上等灵草所炼。
想来岑觅璇应该也是得了这丹药,才在一旁打坐去了。
“多谢道友!”藏海又是一礼。他丹田不算空虚,还不用打坐调息。
叶冰裳抿唇摇摇头,有些害羞地说:“不客气。”
藏海跟她一起站在桥边看着桥上的三人,想着要不要再过去。
想来想去,又想起刚刚神女所说的“娘”,藏海好奇心起:“不知令堂是何人?”
叶冰裳回道:“她是问道山山主。”
问道山掌门原来称之为“山主”,藏海点了点头,说:“我是衡阳宗藏海,那个是我的师弟晏泽。”他指着桥上的玄衣少年道。
叶冰裳蹙眉,是那个让她觉得害怕的人。
她沉默了良久,才回了一声嗯。
“他们怎么消失了?”藏海看到灵兽和三人抵达对岸后,身影接连消失。
叶冰裳看到那只灵兽忽然在对岸又出现,然后是白衣少年的身影。
“有迷阵。”叶冰裳说道。
对岸,冰蓝色的仙草旁,斩杀了所有的毒蝎之后,月扶崖觉得有些太简单了。
他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看到一脸惨白的黎苏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