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阿姨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在门口换了属于自己的拖鞋，就拎着那袋包子放在泛黄的餐桌上。
她昨天发了工资，今天早上就去市场上割了肉，包了几个白菜肉馅的大包子。
池时笙能够看到沈阿姨嘴角暖洋洋的笑意。
她尝试着笑了笑，可嘴角沉重得怎么也勾不起来。
“今天的包子可香了，姨姨放了好多肉呢。”
“嗯。”
池时笙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平常她不爱说话，沈阿姨也习以为常。
沈阿姨边拿出了那几个包子边继续问着。
“哎，你妈妈呢，醒了没，醒了就叫她过来吃饭。”
池时笙摇了摇头，却仍是低着头，她不敢抬头怕沈阿姨看到脸上的伤。
“没，没起。”
“那咱俩就先吃……”
沈阿姨话音未落，抬头就看到池时笙脸上的青紫，她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径直走到池时笙面前。
池时笙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她躲避地转了头。
双肩却被沈阿姨扳住，她不敢抬头对视沈阿姨的眼睛，她怕在那双熟悉的眼里看到昨夜那么不堪的自己。
可池时笙明显能听到沈阿姨声音的颤抖。
“小时，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没事……”
察觉到耳边的头发被撩起，池时笙有些慌乱地拨开了沈阿姨的手。
看到她连肩膀处都有青紫的痕迹，沈阿姨情绪明显有点激动，“小时，是不是有人在学校里欺负你了？”
“没。”
沈阿姨最怕在别人身上见到伤，池时笙是最清楚的。
“走，姨姨带你去医院。”
手腕被拉起，沈阿姨的话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池时笙没有再挣扎，只是在出门前屈辱地低下了头。
她不想再让任何人看笑话了。
这条巷子太偏了，偏到连出租车都没有，只有几家酒馆白天打了烊，静静息在路边。
池时笙和沈阿姨穿得虽然是过时款式的衣服，却干干净净，一路上两人步履匆匆，沈阿姨没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可池时笙却觉得每一个路过自己的人都在用探究的眼神打量她，好像她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怪物一般。
她惊慌失措地闭着眼，堪堪跟着沈阿姨的脚步。
走了许久，两人到了最近的公立医院，沈阿姨用昨天发的薪水给她挂了号，静静陪她等在候诊室。
池时笙靠着墙，头依然低垂，她出神地数着地上交叉的缝隙，默默背负着沈阿姨关切的目光。
就算戴着口罩，一种窒息的消毒水味道仍充斥着鼻腔，她好想回家。
“下一个，11号。”
沈阿姨握住池时笙的手想和她一起进去，却被工作人员拦在外面。
沈阿姨笑着想解释些什么，却感觉到手心里有股力量轻轻拉着她，她一偏头，看到了池时笙的眼睛。
池时笙对她摇了摇头，她不想在公共场合成为特殊例子了，她只想被忽视，就当她不存在一样。
读懂了平静之下的哀求，沈阿姨只能放弃。
池时笙把口罩向上压得严实些，装作不在意地躲开门口医护打量的目光，她走进门，看诊室里坐着两个医生，正对着电脑看资料。
她找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
那医生没看她，手指敲键盘依然编辑着资料，例行公事地问一句。
“哪儿不舒服？”
“有几处伤。”
几处伤？
嗅到了其中非比寻常的情况，医生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才正过身认真给池时笙看起病。
“把口罩摘下来。”
池时笙乖乖照做，当脸上结痂还泛着血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时，医生的瞳孔也瞬间缩紧。
医生撩开她散下的头发，更多青紫的伤痕显露出来。
这根本就不是自己造成的伤口，这绝对是有人打的。
医生的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眼前这个小姑娘也就是高中生模样，甚至身体瘦得也就初中生的斤两，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
看诊室内的空气凝结起来，池时笙能够看到到医生凝重的表情。
医生收回手，他甚至不用继续往下看就知道她身上的伤不会比脸上的轻。
“骨头有觉得疼吗？”
“没有。”
不幸中的万幸。
医生拿出病历本给她写了几盒治疗外伤的药，也许是看了她的伤觉得心情沉重，他忍不住出声关心了几句。
“没事别害怕，好好养伤没什么大问题，注意别碰水，好好注意着脸上也不会留疤。”
说完他抬头看了小姑娘一眼，长得很标致的小女孩儿，要是圆乎点肯定好看。
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