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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1 / 2)

钟述闻醉得酩酊,好在还没有丧失独立行走的能力,出了KTV,丁寻曼牵着他的手一步一趋地走。天色已晚,且有下场倾盆大雨的趋势,密云如一张起球的旧毯子低低地笼罩在头顶。

四月底的夜晚依旧有几分寒凉,丁寻曼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问:“你回哪里?”

钟述闻愣愣盯了他几秒,轻轻一挣想松开手。丁寻曼以为他清醒了,便也顺势放手,绽出一个清凌凌的笑,“要去我那吗?”

谁知钟述闻又探过身来,凑得极近,较平时略显急促的呼吸试探似的扫到他脖颈处,捎来些几乎能忽略不计的暖意。他勾了丁寻曼的手,将那只比他小一圈的、温度稍低的手拢进掌心,捂一会暖和了,才用眼神示意丁寻曼可以继续出发了。

原来是嫌他手凉,握着难受。丁寻曼想起萧佩刚才的话,觉得喝醉了的钟述闻率真稚气,分明也还是一个小朋友。

他举起他们亲密交叠的拳头包,低头落下一吻,侧头笑眯眯的:“亲亲,谢谢听听帮我暖手。”

钟述闻动了动,神色中似乎有几分自得,用手捂暖一件冷冰冰的玩具也是很大的本事。

“那去我那里喝一杯热糖水好不好?”

用力思考了一下,钟述闻缓慢摇头。

“不行吗?”丁寻曼拖长语调,垂头失望地说,“也对,你肯定瞧不上区区一杯白砂糖兑水。”

钟述闻沉默,眉峰也紧紧绷着,不知在纠结什么难题,丁寻曼独角戏唱不下去,又独自开朗:“那送你回家,快快,要下雨了。”

拉着钟述闻跑了两步,果然天上砸下几滴雨,随即便是泼也似的阵仗,登时把他们浇了个透。发丝黏在脸上,衣服贴着皮肤,这感觉并不好受,但丁寻曼其实很高兴,他曾经很喜欢抬头看天空飘下扬扬洒洒的雨。

从前住山腰,一到雨季,他常搬两个小板凳和婆婆一起坐在屋檐下,听淅沥的雨声,听婆婆骂咧咧操心家里几丈可怜的土地,又听她叹息老天爷怎么总是伤心。他悄悄地享受属于大山静谧美好的瞬间,悄悄地做一个不需要很懂事的小孙子。

只是后来孤身漂泊,见到下雨就会生出一腔莫名的幸灾乐祸。他一心执著地怨恨着,心想老天爷也过得这么惨,哭得那么狼狈,仿佛有流不尽的眼泪,每一场雨都是它冷眼人间高高在上的报应。

他距离那样简单纯粹的快乐已经太遥远了,但牵着钟述闻的手在雨中奔跑着,又像是能够再次触摸得到。

“钟述闻!”他笑着大喊,雨水沿着发丝淌进嘴角,连忙转过脸啐一口,所顾忌地像一只淋湿的动物抖毛一样甩甩头发,“你想打车还是坐地铁?”

天赐的冷水一激,钟述闻酒醒了大半。他理应感到恼火的,却端也被丁寻曼脸上的光彩灼了眼,恍然间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喝了酒。

一定是苦艾酒劲太大了,丁寻曼又不管好信息素。他懵懂地想,淋雨原来是这样,湿漉漉的,连发丝都要黏在脸上,心脏被冷雨泡得怦怦直跳,像要马上夺胸而出。

最终没等他开口,丁寻曼单手拽着他坐进一辆出租车,撩起T恤一角随意往头发上擦,还当他醉着,上下其手帮他抹去脸上的水,顺便艰难地揪了把脸颊肉。

“怎么不长胖点啊。”他小声嘀咕,“油都不好揩。”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他们,他笑嘻嘻地赔不是,说不好意思弄湿师傅的车了。偷偷戳钟述闻的腰,一下两下,有如多动症发作。

司机师傅一听他讲话,灵敏的乡音雷达立刻启动,试探问:“四川娃儿?”有种他乡遇故知的默契一般,雨刮器都扫得更勤快了。

丁寻曼不拍自己大腿反拍钟述闻大腿,清脆的一记,激动道:“您也是?!”

两人倾盖如故,叽叽喳喳地用方言聊起天。四川话很擅长用语调表达情绪,尽管有些词句钟述闻猜不出意思,也能轻易地感知到丁寻曼雀跃的心情。

在伦敦的一年半里,他大概只有二十分之一的时间会意间想起家人朋友,尚且不太搞得清那种情感是不是思念。思乡之情对他来说就更如天上高悬的皎月,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名词。

“我老家自贡的嘛,在北京跑出租最想的就那一口鲜锅兔,太霸道咯那味道。”

丁寻曼深表赞同,“这小东西全身上下就没有哪里不好吃喃。”

又伸出两根指头作兔耳状,一弯一扭蹦哒到钟述闻眼前,调皮地搔搔他的下巴。转而提起五六岁,特别喜欢毛绒绒的兔子,一天要摸上八百回,语重心长地叮嘱每只小兔,哪片的草地鲜嫩可口,哪片的剧毒比,安全知识千万要记牢。趴在地上欢天喜地的要群兔认他当首领。

“我头一回看到爆炒兔肉丁,哭得哇哇叫,兔子好可怜,但是婆婆捏了只兔腿塞我嘴里,简直把我惊呆了哦,砍脑壳的,我说这也太绝了,好吃惨。”丁寻曼切换回普通话,对钟述闻窃窃私语,“那是我的兔启蒙,往后吃过的兔子再好吃都没法比,跟初恋一样。”

“你呢,你的启蒙兔肯定是我那天给你吃的兔腰,印象很深刻吧。”他当然没指望一个醉鬼能逻辑清晰地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自言自语,“那可是婆婆,哦,就是你们说的奶奶,独家传授给我的秘方,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外传的。便宜你了,快说谢谢。”

半明半昧的光线下,钟述闻乌澄澄的双眼直直地注视着丁寻曼,他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谢谢。”不止谢半块兔腰之恩。

“嗯?”丁寻曼望过来,嘴巴不可思议地隙开一条小缝,“喝醉了这么乖的啊。”

鬼使神差的,钟述闻微微点了点头。借着醉酒的由头,可以做一点厚脸皮的事情,反正怎样都赖酒精。

丁寻曼瞄了眼司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捧住他的脸,钟述闻以为会得到一个轻飘飘的、代表嘉奖的吻,可脸颊上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

他被咬了一口,咬在脸上,多新鲜的事,从来没有人这样做。

“口感像布丁。”丁寻曼咂咂嘴,“只有一点点印子,等你醒了也不会发现的。”

我已经发现了,钟述闻心里说。他面表情板着脸,继续装孙子,想看看丁寻曼还有什么损招。

但他又老实了,完全没有耍宝作怪的意思,安静托着腮眺望车窗外的雨幕。车窗上汇集的雨滴像马赛克砖,映射出浮翠流丹的霓虹灯光。

路上有点堵,司机又和丁寻曼搭闲话:“耶,你娃儿多久回一次家啊?”

“一年一次。”丁寻曼略一沉吟,觉得身上发冷,摸索着把手伸进钟述闻大腿底下取暖。

“那我比你多一次哈,屋里头里有个幺妹上初中,寒暑假都要回去。乖得很,每次我走就一个人淌眼泪,看得我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你嘞?一个人出远门爸爸妈妈不想啊。”

丁寻曼在钟述闻腿底下搞小动作,弄得他很痒,所谓地笑笑:“我爸妈都没了。”

这话不知道说给谁听,他快速朝钟述闻摆出一张苦瓜脸,期待地等他的反应,两秒后自己破了功,扑哧笑了。醉鬼懂什么呢,同情还是怜悯?钟述闻给不了,他也不需要。

钟述闻抬手擦过他的发顶,动作轻慢像是不经意。丁寻曼从察觉,反过来问他,“你呢,长这么大有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

“英国……留学。”钟述闻尽量贴近一个醉酒形象,简略地回答。

丁寻曼恍然大悟,原来凭空消失是飞去了英国。仍要愤懑地捶他一拳,“那为什么不和我道个别?露水情缘也是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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