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资格去，我只是一个足轻重的皇子，我母妃也是。”
顾昭之想着也是。
宫宴这种看似小聚，实则暗中笼络人脉的场所，受邀之人人缺席。
华清苑离瑞照殿还算有一段距离，需要走一会才能到。
房内灯光明亮，皇子从他背上下来一瘸一拐的带路，顾昭之这才看清了他的身上全是泥土，还有下摆处那若隐若现的血迹。
想必是摔倒时剐蹭到利器伤着腿了。
顾昭之由他带着走到那妃子跟前。
床上躺着的妇女面血色，额头敷着一块白布，顾昭之替她诊了脉，确认了这不过是普通的热病。
用几味常见药材熬汤服用便可痊愈。
顾昭之倒是能认出这个妃子。
没落周氏一族之女，诞下一子之后被封淑妃，全名周淑华。
淑妃惊扰醒来，看着床前站着的来人，一下子便认出了他是当朝国师。
欲想起身行礼。
小皇子见此，也不敢阻拦，毕竟这是宫中的规矩。
顾昭之先她一步出言制止，“我来此处人知晓，不必多礼。”
“谢过国师大人。”
说完，她的目光转移到皇子身上，见她狼狈不堪的样子，眼眸满是心疼。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大人来此处还未坐下歇息过，我已吩咐婢女下去熬药，母妃好生歇息。”皇子硬生生的将她的话打断。
说完，他拉着顾昭之逃也似的离开了。
顾昭之心中疑惑，却不好说些什么。
皇子腿疼行动不便，顾昭之一直耐心的跟在他的身后，待走远，又将他背在了背上。
皇子一声惊呼，“干什么？”
“随我回瑞照殿。”
“这是为何？”
顾昭之听出了他的不情愿，故意道：“带你回去看一下被你破坏的药园，那株辜的草药被你拔出来现在还孤零零的躺在泥地里。”
皇子不再挣扎，由他背着走。
良久才小声的说了句，“我可以自己走的，我好多了。”
“小皇子，我可没心思慢悠悠的跟着你。”
出了华清苑的门，对着的又是厚厚的宫墙。
背上的人极安静，和这安静的环境倒是般配的很的。
正想着和他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份平静，顾昭之便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呼吸变得平缓沉稳。
“小皇子？”他试探般的喊了他一声。
没得到回应。
顾昭之嘴角牵起一抹笑容，躺在陌生人的背部，居然也敢睡觉。
待到天亮，少年从陌生的床榻醒来，周遭看了看四下人。
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换下来了，穿了一身干净的。
腿上也缠了厚厚的纱布。
将他背到此处的人在他下床之前从屏风后出现，身边跟着的人还端着盘。
瓷碗中乘着什么他看不见。
“醒了？把粥吃了。”
顾昭之在他身边的不远处停下，婢女很聪明的把手上端着的食物放在了床头的边柜上。
皇子颇为戒备的看了顾昭之一眼，说：“既然是让我来为你的药园赎罪，国师大人不必照顾得如此周全。”
顾昭之被气笑，他家属他最小，又因出生便一头白发被寄养在狼牙山上的寺庙十有四年，家里有愧对他照顾有加。被提举在朝又受尽他人的照顾和尊敬。
好不容易生起一股想要照顾人的心思，对方却这样“领情”。
包括那伤口，那肮脏的衣服，都是他一手收拾的。
他的脸色可见的沉了下去，冷着声对婢女说：“既然皇子不愿意吃，那就撤下去。”
“还请皇子随我去药园。”
说罢，他拂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小皇子急忙下床，站直的腿突然受力，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声音恰巧被屏风埋没的顾昭之听见了。
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和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到了药园，一股清新的味道铺面。
两三个寻常菜园的大小，里面长满了碧绿的植株。
顾昭之走向鹅卵石铺着的小道，蹲下来伸手捡起了那一颗进贡过来的植株。
时辰还早，晚间散落的雾水还残留在上面，根茎上泥土未干。
叶子蒙了雾气。
直到一道阴影笼罩着他，他才开口说道：“这可是我养了三个月的苗子。还没等结果就惨遭了人手。”
小皇子蹲下来，说：“我会负责的。”
顾昭之闻言斜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植株扔给他，说：“说到做到，小皇子。”
说完，他直起身欲离开。
“我不叫小皇子……”
走出两步，他听到身后的人小声说道：“我叫赵羽书。”
顾昭之，双手撑着膝盖弯腰看着他“标致可爱”的脸，想伸手掐掐，但又被克制了。
他说：“说到做到，羽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