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位是严监生家的一名佃户,今日来县衙告状,没有状纸。我想马二兄弟刚好可以帮这个小忙。”宋任笑吟吟地道。
青衣人在听到严监生的名字时皱了皱眉头,道:“宋兄贵为进士出身,为何不自己写这份状纸?”宋任叹口气,解释道,“县衙规矩,状纸不能由县衙的人撰写,不然也不必劳烦马二兄弟了。不过至于银子……”
青衣人在宋任话音未落之时便爽朗地笑了起来:“宋兄哪里的话。你说服县令老爷让我在这里住下,为兄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写一份状纸怎敢收钱。”
正说着,三人便在县衙后院寻了一处石桌坐下,白猫依然亦步亦趋地跟在宋任身后。青衣人回屋拿出纸墨笔砚,抬笔在雪白的纸上写下“马纯上”几个字,又抬头望向中年人:“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冤情?”
中年人转了转眼珠,伸手挠了挠粗糙的皮肤,开口道:“小人名叫李大牛,高要县人。想状告妹丈汤旭谋害了小人的妹妹。”
马纯上手中的笔一顿,转头望向李大牛,愤愤地道:“杀妻者不可恕!这份状纸我一定帮你好好写。你妹丈为何要杀死自己的结发妻子?”
李大牛声泪俱下地解释:“小人的妹丈是一名童生,连秀才都不是,更别提考举人和进士。小人观宋大人如此年轻就考中了进士,必然是有大才之人。小人那个妹丈就完全不同了,考不上进士和举人就在家里撒泼,前几天还将小人的妹妹打伤,和小人的母亲也素有嫌隙。”
宋任闻言并不言语,马纯上则拍案而起,眉毛皱在一处,道:“我是读书人都看不起这种人,后来呢?”
“后来,小人的妹妹多次嚷着要回娘家住,都被小人劝了回去。毕竟女儿家,常年待在娘家必然会被人说闲话。”李大牛继续叙道。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宋任身上的白猫突然露出白牙,利爪朝李大牛抓了过去。
李大牛不愧是常年种地之人,身体微微一侧,躲过了白猫的袭击。宋任安抚地拍拍白猫,抱歉地道:“我这只白猫跟着我多年,颇有灵性,只是有时爱耍些脾气,你可千万不要介意。”
李大牛见对方是县衙里的人,又是进士出身,不敢发作,只能讪讪地道:“这只白猫倒也长得颇为精贵,小人这种粗人皮糙肉厚,没有关系。”
坐在一旁的马纯上有些着急地问:“你是怎么发现你妹妹被汤旭杀死的?”
“昨日,小人妹妹和母亲约好回娘家的,结果左等右等一直到傍晚都不见人来。母亲急了,让小人去找汤旭要人。”李大牛一边警惕地盯着宋任肩上的白猫,一边说道,“当小人来到妹丈家里的时候,汤旭将小人从屋内赶了出来,声称小人的妹妹已经在昨日早晨就离开了家。
“小人自然不信。要知道高要县才多大,从县东走到县西,再从县西回到县东都用不了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大早上出门,傍晚还没有到家?”李大牛咬牙切齿地道。
“可是即使如此,你也不能断定你妹妹是被汤旭所害。”宋任插话道,“这里有很多种可能。比如,她离开家后出了事,或者一时兴起去了别处。”
李大牛点头:“小人当时也是如是想的,可是直到今日早上都没有见小人的妹妹回家。小人只能沿途四处打听,大多数人都不记得昨日是否见过妹妹。不过,当小人走到县衙附近的时候,一个叫做田宝的小商贩说他亲眼看见汤旭杀死了小人的妹妹李秀花。”
宋任微微蹙眉,马纯上则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摇头喃喃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个汤旭是如何下狠手杀死自己相伴多年的结发妻子的?”
不多会,一张状纸已然完成,马纯上在落款上写下李大牛的名字,并让他按下了手印。
这时,一人打着一把油纸伞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这人年纪大约四十有余,明显的双下巴配着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宋任朝来人一作揖,道:“汤县令,你不是赴严监生的约么?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汤县令人称汤父母,抖了抖雨伞上的水,一屁股在石桌前坐下:“严监生他,恐怕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