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K、……”
李佳扳着手指头站在原地回忆,一抬头,哪里还有桑小小的身影。
而她,已经走到最后一间病房,也就是603。
白晢修长的手指握住门把手,一时,她竟没有勇气去推开。
长睫毛掩住眼底的黯然,压下未知的恐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病历本上的那两个字。
咔嗒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男人躺在白色的床上,映照出他苍白的面容,仿佛没有一丝生气。像是一团飘浮的云彩,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被吹散。
他的呼吸浅弱不稳,每一次都像是最后一口气在边缘徘徊。
时过经年,他躺在病床上,她站在病床前,四周的背景好像在这一刻都远去消散,记忆中那个直白热烈,同自己告白的少年和眼前的人影重合。就像时光回溯,仿佛这十二年不过弹指一瞬。
桑小小想过数次和许未再见的场景,也许会在某次放学回家的路口,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一个有民谣的清吧,或是毕业典礼,还有,他的婚礼。
但,唯独不是这样。
即使心里恨许未入骨,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躺在手术室里,而主治医生,是她。
桑小小面表情,或者说,她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去描述她当下的情绪。
她只觉得许未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
没变的是仍然浑身都是傲气,即使躺在床上,即使奄奄一息,却仍旧气势凌人,让人不敢靠近。
他也变了,五官更加硬朗,下颚线更加锋利,宛如刀刃,眉宇间透着难以掩饰的戾气,即使闭着眼睛,眉头仍然紧蹙,浑身都是刺。
时间仿佛停止。
滴、滴、滴——
打点滴肆意落下,一股股流入血液,融为一体。
海德格尔曾说,人是向死的存在,死亡是所有生命都法抗拒的归宿,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放弃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放弃是否让所有人如愿。
桑小小在十二年前想要放弃,但是,没能如愿,十二年后,仍然想要放弃,可,应该再也不能如愿了!
她缓缓靠近许未,颤抖着伸出手,却又在一毫米处悬空,只用那双和许未一样的茶色眼眸去细细描绘。
“好久不见!”
许久,桑小小声线微颤,吐出四个字。
一如,当初少年的表白。
“师傅,你怎么走这么快?”
蓦地,房门被打开,李佳迈着步子走上前,因为桑小小背对着她,所以她不知道女孩在干嘛,只看到她的手放在脸上揉了揉。
桑小小没有看李佳,留下一句,写好观察,就脚步慌乱的走出病房。
等到桑小小离开,李佳才看见遗落在病床上的病历本,捡起来瞧了瞧,不禁纳闷,“奇怪,师傅怎么会把病历本落在这里。”
在她眼中,桑小小一向谨慎小心,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把病历本落下。
桑小小回到办公室,略显狼狈的冲到卫生间,跌跪在地上,抱着马桶开始吐。
胃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吐出的都是些苦水。
办公室外,是凌乱的脚步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四周,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凉的风。
明明是七月天,却如同坠入冰窖。
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面前的自己,怔了片刻,桑小小突然全身战栗,再也忍不住眼泪,她似乎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破碎般的脉搏的跳动,一下下牵扯着自己。
细细密密的痛感涌上心头,全身的血肉仿佛被割裂一般。
她捏紧双拳,不算长的手指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
卫生间断断续续传来女孩嘶哑隐忍的呜咽,令人窒息。
七月的燥热终究抵不住年少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