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哥哥,你是怎么成为小狗的?】
贺绥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他正在银行取钱,沉甸甸的红票子塞满了整个纸袋。他提着袋子走出门,门口站着拽里拽气的寸头男生。
男生不客气地接过钱,转头就走。
贺绥双臂交叉,有点奈地说:“亲爱的,你连一句谢谢都不肯跟我说吗?”
“我跟卖屁股的没什么好说的。”
“……行行行,滚吧。”
贺绥走路回学校,掏出手机看到了程湉发的消息。
刚被小兔崽子一顿气,现在看到“贺哥哥”这个词让他身心舒畅。他打字回复道:【怎么问得这么突然。】
【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害死猫啊……”贺绥嘴里念叨着,说起来他也很久没和程湉面对面聊天了。
自从他多管闲事被罚了一顿之后,论他爸还是程叔叔都有意不让两个人碰面。哪怕他知道程湉在祖宅过的年,也依旧没见到一面。
不过从偶尔的聊天中,他能感觉出来程湉过得还不。
贺绥还是想给这个非常合眼缘的小呆瓜晃清醒,但最近被各种琐碎事情绊住了脚。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敢不敢摘掉身上的所有道具和我见面聊呢?】
这是一句明晃晃的试探,贺绥想知道程湉对程叔叔的依赖程度到哪一步了。
果不其然对话框没有再弹出来消息。
贺绥等了一会儿,觉得大概率等不到后续了。他切出去看班群通知,没想到最上方忽然弹窗:【好啊,时间地点你定。】
*
程湉来的时候,贺绥正在摆弄桌子上的魔方。
正中央的鸳鸯火锅咕嘟嘟冒泡,程湉环视人来人往的环境,火锅店实在太热闹了。他刚要说话,就听见贺绥说:“喏,我就点个锅底,你点菜?”
程湉又把疑问憋回去了,等点完餐又被贺绥催出去调酱料,似乎今天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约饭。
他端着料碗回来,就见贺绥端了满满一碟西瓜也回来了。
贺绥先给自己点的猪脑花下进辣锅,蔫坏地笑了一声:“啊呀,你想问什么就问啊,怎么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约在这个地方……”程湉又暗示地扫了一眼周围。
“人多的地方才最安全。”贺绥的指尖不经意地点点魔方,“你胆子这么小,怎么还敢跟我见面啊。都摘干净了?”
程湉下了几片羊肉,轻声说:“嗯。”
程湉只要不面对调教,胆子不算小,他又不是那种拴了根绳就不敢往前走的人。
他觉得“春天的小狗一起打滚玩耍”发生之前,十分有必要见一见贺绥。
贺绥说了一句废话缓和气氛:“开学了?”
“嗯,刚考完开学考。”程湉将羊肉捞出来,沾了料碗,放进嘴里。
好辣!
像摁了个开关,程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勉强咽了下去,一口气喝光了一杯冰雪碧。
贺绥拿起漏勺,把锅里的辣椒捞出来许多,“他家辣锅挺带劲。”
程湉一边像小狗似的哈了几口气,一边有点不舍地转战汤锅。
两个人聊天聊地吃了个半饱,气氛非常放松之后,贺绥才悠悠地说:“很好奇我怎么当狗的?”
程湉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嗯。”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当狗的。”
合着半年前那次没问出来,就等着今天呢。
“我……情况很复杂。”
“你再复杂估计也没我复杂。”贺绥没有逼迫他说,而是自顾自继续讲下去,“你知道我们俩有个本质区别是什么吗?”
“我是我爸收养的,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程湉睁大了眼睛,就见贺绥一边涮牛肉一边轻描淡写地开口:
“我九岁的时候在一家福利院,这家儿童福利院是我爸名下的资产之一。然后呢,我爸他不想结婚,但是我爷爷说必须得有个孩子。”
“他不想结婚也不想碰任何女人,怎么办呢,只能去福利院抱一个。按理说抱个年纪小的会更好,那时候我九岁了,我比那些小毛娃知道的多。我发现有个男人和墙上挂的荣誉照片一模一样,我就盯上他了。那段时间他经常来福利院坐几十分钟,还会和阿姨们交谈。”
“机会就在眼前了,我就每一次蹲点在他面前刷脸,表现自己特别聪明听话,在适当的时候装可怜问他能不能带我走。”
“然后我就成了他的儿子,过上了丰衣足食的贺家少爷的生活。我后来又明白了一件事,其实爸爸领养谁都所谓,只是为了应付爷爷的任务而已。我爸跟你爸还是不太一样的,他是真舍得对自己的狗,当红小明星路柏你知道吗,我爸给他砸的资源,为他单独一人建立了工作室。”
贺绥的语气太过平静,仿佛在描述别人的故事:“然后我就爬床了呗。”
他的话题一转:“你的理由和我差不多吗?”
程湉拿着漏勺在捞墨鱼仔,听到贺绥的问话,他面不改色继续捞,半天没捞上来。
贺绥又帮他下了两个,“你煮太久了,缩水捞不到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啊,程叔叔跟我爹不一样的,你们老程家很看重名声,养狗对你爸来说就是个乐子,他不会把大笔的财产转给外人。故事就是这样,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程湉咬了一块鸭血,还把舌尖烫到了。他小口嘶气,又喝光了雪碧。
和贺绥待久了,自己的思维也变得敏锐了起来。
这个故事不够完整。
他在风大看到的和贺绥很像的男生又是谁呢,在贺绥争取成为贺叔叔的儿子的时候,那个人又在哪?而且他明显知道贺绥很多事情,还来找贺绥要钱。
显然隐瞒意味着当事人不想说,毕竟程湉也不大想把自己当狗的理由说出来。
“没有了。”
“好,我有问题。”贺绥放下筷子,他吃饱了,捏着薄薄的西瓜片啃了一口。
“你爱程叔叔吗?”
“嗯???”
*
程湉跪在地上,仰头看那面墙——曾经跟过爸爸的小狗都有一张专属照片。
他仔细看了一遍贺绥那张充满生气的照片,又将视线移向一个空白相框。
直到现在,墙壁上依旧没有他的照片。空白相框下方写着程湉的名字,似乎爸爸还没有想好往里放进什么照片。
面前的沙发上支起一块平板,他正在和爸爸视频通话。屏幕里是一扇熟悉的玻璃拉门,没过一会儿戴着眼罩的林助理爬入镜头中。
程湉看不见站在镜头之外的父亲,只能听见低沉的话语传过来:“今天,小狗要学习口交。学好了有奖励,学不会有惩罚。”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电梯突然自己打开了。
一个狰狞的假阳具映入眼帘。
“拿过来。”
程湉爬进电梯,才看清这个道具的设计。头朝天的假阳具插在一个黑色的方形底座上,旁边还有一个显示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