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湉转过身时，就看见颜子珩坐在自行车上，单腿支地，酷酷地朝他摆了摆手。
颜子珩按照程湉给的定位刚来没多久，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这不是那个谁么！怎么还剃头了啊？！
他静静地看着两个人交换物品，又说了几句。
颜子珩就是看那个男的十分不爽，没来由的不爽。
当程湉转身看见颜子珩时，眼睛忽然一弯，连脚步都轻快了。
颜子珩有点得意地扬起嘴角。
“走，我带你？”颜子珩帮他把那袋水果放车筐里。
他骑的是很普通的自行车，前有框，后有座，很适合载人。
但问题在于——程湉屁股还没消肿呢。
程湉看着那一条条金属杠杠，觉得坐一下就是折磨。他犹豫了一下，“要不我自己走过去……？”
他没注意到，刚刚还得意洋洋的颜子珩瞬间垮起脸。
“可是我载你很方便啊，从这走过去还要跨过两个红绿灯，少说也有二里路。”
“……”程湉绞尽脑汁想借口。
有什么理由能让他坐不了自行车呢？
尾椎骨受伤？痔疮犯了？
都不大合适。
“那……你陪我一起走？”程湉说出这句话时，简直感觉自己在理取闹。
颜子珩狐疑地望着他，又狐疑地望了一眼自行车后座。
不是，车座上有钉吗？
“医生说我不能久坐。”
这措辞太假了，细想全是破绽。
程湉实在撒不下去谎了，不停地摸自己鼻子。
“那好吧。”颜子珩只是有点疑惑，但还是从车上下来，推着车走。
六点多的天很晴朗，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期间还买了一些小吃。等到了地方，又去了附近的小餐馆。
他们打算坐到八点钟再过去看灯展，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颜子珩还收到了白逸的亲切慰问。
白逸：【约会怎么样？】
颜子珩：【……不会说话可以闭嘴，谢谢。】
白逸：【OK，我只是今天很突然地反应过来，你前几天是不是在套程湉的话，就是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你大爷的白逸。
颜子珩哒哒码字：【我没有，你想什么呢？】
【我不信。】
【那你别信，我吃饭呢，不聊了。】
颜子珩恼羞成怒地扒着饭碗，几乎要给头埋进去。
程湉看他吃得很香的样子，有点迟疑地说：“是不是不太够，要不再点两道菜？”
颜子珩：“……”
突然感觉好丢脸。
“不用了，我差不多吃饱了。”颜子珩放下碗筷，抬头透过窗外看那边的广场。
“我看公众号上说，九点还有一场烟花展。我们现在过去吧！”
天已经黑了，两个人走进人海。
万人广场不仅有电灯也有纸扎花灯，风格也各有千秋，纸扎灯的图形更偏向中国传统文化，LED灯更加现代。
程湉仰着头看最大的水母灯，紫色的荧光流淌下来，面前的人影变成了艺术般的黑色。
旁边有两个打闹的小朋友，想钻到水母下面，家长急急忙忙拉住孩子。
推推嚷嚷之间，程湉被撞了一下，又被颜子珩眼疾手快拽住了。
颜子珩也被小朋友吵得脑壳疼，心想远不如自己弟弟可爱。他拉着程湉，“走，看下一个。”
一路走完，颜子珩还是抓着程湉的手腕没松，他生怕程湉被人流挤跑了。因为四周太过喧闹，颜子珩说话还要提两个度。
他们走到了烟花燃放点。
距离烟花展还有半个小时，但这里实在是人挤人，既挤不进去，也根本出不去了。
颜子珩不知不觉从抓着程湉的胳膊，变成了握着他的手。两个人挨在一块，寸步难行。
因为老有人往里挤，程湉的屁股也被碰了几次，疼得他只能抿住嘴唇。
程湉问道：“还没开始吗？”
“快了。”颜子珩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十分钟。顺带查看一下白逸给他发的消息。
【假如，我说假如。程湉要是真谈恋爱了，你会怎么想？】
颜子珩心里一咯噔，不会让白逸发现了点什么吧。
他在人群中，艰难地单手打字。
【你很闲啊，这个假设有什么意义。】
【万一呢。】
【当然是祝福他了！】
他还是感觉自己在这回消息显得不大礼貌，又放回了手机，专心和程湉等烟花。
烟花放置在对面的燃放点，手机屏幕的8点59分变成了9点，对面依然毫动静。远处传来庄重的钟声，敲了整整九下。
钟声的余音还未落去，金蓝色的孔雀烟花喷射在空中。
两个人仰着头，满眼只有绚丽的火花。
颜子珩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没管。
等孔雀烟花消逝，又缝衔接了火树银花。
又有人在往里面挤，程湉突然低声抽了一下气，那样细小的声音被掩盖在烟花的霹雳哗啦和数喧闹声里。
但颜子珩就是听见了。
“怎么了？”他低下头，看向程湉的眼睛，那双晶亮的眼眸里倒映出花团锦簇的烟火。
“我没事。”程湉和他挨得更紧了，大概再稍稍靠一点，两个人就能抱在一起了。
烟火越来越高，所有人都高高昂起头。
人在意的角落，颜子珩不知道被哪个傻帽又挤了一下，直直地贴在了程湉身上。处安放的另一只手也只好抓住了程湉的胳膊。
他像把程湉按进自己怀里了似的。
程湉只是低了一下头，看清是颜子珩之后，又仰头看烟花。
漂亮，盛大，喧闹。
所有的一切竟然让程湉异常放松。
他们挨得实在太近，程湉的发丝蹭到了颜子珩的鼻尖，有点痒。
颜子珩觉得心也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似的，悄悄松开一只手，又挪远了距离。
他突然没心情看烟花了，余光偷偷瞄向目不转睛看烟花的程湉。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呢？
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像上帝精心雕琢过一样。
他的目光过于热烈，没等颜子珩发现，他自己忽然意识到不大对，心脏扑通扑通跳。
他欲盖弥彰地拿起手机，像干了坏事似的，紧张地看了一眼时间。
还点开了白逸十几分钟前发的消息。
【你真是浑身上下嘴最硬，天塌了还有你的嘴顶着。】
就在他气急败坏打算回消息的时候，突然一束明亮的光斑飞起，在高空嘭的炸开，响彻了整个天空，连地面都跟着震了一下。
颜子珩抬起头，看见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巨大的烟花。
像一簇炽烈的金菊盛开，铺满了他所能看见的全部视野。
他近乎失语，只能轻微摇晃程湉的手，喃喃道：“哇……”
又是一束响彻云霄的烟花炸开，一时间他也分不清到底是烟花声还是心跳声更撼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