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惩戒对程湉来说,除了持续三天的屁股痛,还有程时雨变本加厉的报复。
小到莫名其妙丢东西,大到他弟故意改了家门密码,把他锁在门外。这些小把戏不会引起父亲的注意,但让程湉很头疼。
除了打架那次,程湉几乎没有反抗,这些破事也都是林助理解决的。毕竟他刚成为名不符实的程家少爷,脚跟都没站稳,他怎么敢乱来呢。
他避着程时雨,可程小少爷一丁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第二次挨揍也是一场妄之灾。
程时雨的生日宴。
微醺的寿星被簇拥在沙发正中央,桌子上乱七八糟摆放着数不清的高脚杯。侍者端着托盘静静守在一边。
身为程时雨的哥哥,这样的场合当然也得去。也不知道程时雨之前怎么造谣的,在场的富家子女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暗戳戳看向程湉。
那天很混乱。
程湉约摸记得有人故意把酒洒在他身上,他去洗手间时,又被人狠狠推到隔间。在一片喧闹声里,手机被抢了,门也被抵住,他怎么拍门也出不来。
“嘿嘿,私生子而已,上不了什么台面。”
“估计你爸也不会管他。”
“笑死,我爸连我都不管,管他个屁。”程时雨尖锐地笑。
程湉听见那些人的欢声笑语,好像把捉弄他当成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程时雨的声线最为明显,小寿星拍手叫好的同时,还指挥这些朋友往隔间里倒水。
程湉被迫淋成了落汤鸡,一盆接一盆的凉水兜头而下,浇了个透心凉。那些恶毒又丑陋的狂欢过于刺耳,恍惚间程湉真的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恶不作的事。
好吵。
好恶心。
他的叫喊和拍门只换来更恶毒的言语和数冰冷的凉水。
本来这是一场除了程湉其他人都高兴的生日宴。
坏就坏在,有个与程家有密切合作的男人也在这家酒店吃饭,人家喝多了迷迷糊糊来厕所,可地上全是水,男人不幸摔了一跤,腿折了。
最后,林助理匆匆赶来,给发烧的程湉和那个倒霉男人送去了医院。
程湉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盯着吊瓶,他烧到三十九度多,浑身乏力。明明已经在医院,他还是觉得很吵闹,一丁点细微的响声都让他不太舒服。模糊的护士交流的声音,不断开合的大门,输液杆滚动着。
来自医院的特有的气息让他慢慢意识到已经安全了。好像一旦卸下力气,就很容易难过,眼泪模糊了双眼。
他想念母亲了。
他想回家。
吊瓶里的水还没输完,程湉烧得难受想翻身,他隐约感觉到有人制止了他翻身的动作,还把他输液的手往外放了一下。
那个人还为他擦了擦眼泪,在之后程湉就没什么意识了。
第二天醒来。
程湉睁开眼,意识还没回神,就听见男人说:“醒了?”
他反应了几秒,稍稍侧过头,看见了程杰。鼻尖还有一股格格不入的消毒水和百合花混合的奇怪味道,总之不属于这个病房。
程湉猜测他爸应该刚从那个重要的合作伙伴的病房出来,顺道来看看便宜儿子。
程杰伸手碰了一下程湉的额头,程湉瑟缩了一下。
“退烧了。”程杰收手时,整了一下程湉的刘海。
这些动作在长辈晚辈之前很平常,但程湉有些紧张,他又觉得嗓子很痒。
琥珀色的眼睛睁圆了,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刚刚那一瞬间他想了好多,最大的念头就是想告状。但只是在脑海里滑了一下,又忽然飘走了。
还是算了吧。
小孩的心思当然瞒不住程杰,他漫不经心望着程湉的眼眸。
比寻常人更淡的琥珀色眼睛,和他妈妈很像。
其实程杰以前见过几次程湉,当时程湉还在他母亲那里。
金柳市许家,虽然在程家面前不太够看,但在当地是赫赫有名的房地产企业。金柳气候养人,当地人出了名的温文尔雅。许诗音更是如此。
她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家族企业,既有恰到好处的傲气,又不乏待人接客举止大方。
几次比较重要的晚宴上,程杰曾远远地看见许诗音和她的儿子。男孩几乎寸步不离他妈妈,许诗音带他认识人,小孩有礼貌但总喜欢低头垂眼,显得不够落落大方。
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缘由,程杰并没有上前叨扰过。
他的孩子像绵羊一样,安静且害,在大场合里总显得局促不安,好像稍不注意身后就会跳出来一头狼吃掉他。
直到现在,程杰才有耐心静静地打量程湉的面容。
眼睛像许诗音,性格倒是不像,像趋利避害的小动物,太软弱了。
眉型像程杰,脸型也像。
这是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的孩子。
好像这时,程杰才对他稍稍提了点兴趣,也只有一点。
程湉被盯得有点受不了,轻声喊:“爸爸……”
像在示弱。
程杰移过视线,“走吧回家。”
回家,也只是程湉一个人回。
这个家是程湉和程时雨住的二层小别墅,管家和佣人住楼上。平日里程杰并不住这,程湉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父亲一次面。
他记得林助理说过,父亲很早就和程时雨的妈妈离婚了。至于他爸在哪住,跟谁住,他现在有没有后妈,这就不得而知了。
弟弟不在家,程湉也乐得清闲。
下午林助理来了,身后有几个人抬进来一件很大的包裹。
林助理解释说,程杰听说程湉以前喜欢弹琴,这是买给他的钢琴。
程湉看着那些人小心翼翼地把钢琴运到他的卧室。
他很长的呼了一口气,也说不上来什么心情。
这算什么?迟来的父爱还是某种补偿?
但总归他还是有点高兴。
这样的高兴持续了不到一天。
次日早晨。程湉起床推开门,被红彤彤的屁股冲击了视觉。
程杰挥着戒尺往程时雨的臀肉招呼。伴随着清脆的击打声和他弟弟时不时的哭喊,程湉一瞬间吓清醒了。
听到程湉开门,程杰挥拍的手一顿,不咸不淡地说:“起得挺晚。”
“……”程湉觉得有点不妙。
程杰没再说什么,专心往小儿子屁股上揍。
“啪!”
“啊!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