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太理解这种艺术,他只知道这玩意儿让他想起尖锐的针头,不小心仰头看一眼,胃能绞痛十来分钟。
但今天站在一条条针头下,他竟不觉着烦躁。
想起广播寻人播过的“纪托小朋友、纪托小朋友”,还觉着挺逗乐。
许星言掏出手机,拨给林振。
刚打通,突然有个人撞了他一下,撞得挺狠,手机直接掉了。
屏又摔裂了。
机场人多得像菜市场,许星言捡起手机,再抬头,眼前全是后脑勺,根本找不着谁撞的他。
手机那头,林振接了电话,语气听着相当着急:“喂?许星言?许星言!”
“我回交露了,刚下飞机,”许星言道,“一会儿就到警局找你。”
林振:“你要是还有理智的话,就赶紧到警局自首!把钱的事情说清楚!”
许星言纳闷地盯了手机一眼:“我就是要去自首啊。”
林振:“你在哪儿?”
“飞机又不能把我扔海里,”许星言一脑子问号,“我刚下飞机当然是在机场了。”
林振:“我告诉你,你不要打过来不说话,我知道你听得见!”
“……”好像是你听不见吧。
咋还把手机听筒也摔坏了。
许星言摇摇头,揣回手机,出了机场。
刚一出机场,他就被人一把推上了一辆面包车。
许星言惊了——现在黑车拉客都这么生性了吗?
上车坐稳,定睛一看,开车的很是眼熟,是个光头,想了几秒,反应过来这光头是刘胖子的手下。
许星言回过头,果然看见后座上一脸狞笑的刘胖子。
他沉默了片刻,问:“你不是被抓了吗?”
“我办了取保候审。”刘胖子冷笑一声,“今天就要离开交露。”
前头车载收音机突然唱了起来: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当你醒来,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正摇着月亮船,在银河上远航……”
许星言:“……”
刘胖子眉毛瞪得快要竖起来:“关掉关掉!”
光头手忙脚乱怼了两下按钮,车里安静下来。
许星言清了清嗓子,问刘攀:“嗯……摇着月亮船离开吗?”
刘胖子好半天没有调整好自己的脸,抽筋又抽筋,终于恢复凶狠的表情:“操你妈的,老子跟你玩儿呢!?”
“你先等一下,等一下。”许星言举起手投降,“你带没带有电的……”
看刘胖子似乎不理解,许星言搔了搔眉心,实在想不到自己要说的那东西学名叫什么,举起手连说带比划地认真解释,“就是那种滋滋滋滋放电让人不能动的东西?”
刘胖子:“电击枪?我带那个干啥?”
许星言长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他偏过头,看了看车窗外,荒草让他想起纪托走回来打横把他抱起来的画面,他笑了笑,“我看这片儿挺好,没人,就在这解决吧,你觉着呢。”
刘胖子朝窗外斜了一眼,道:“停车。”
光头踩下刹车,刘胖子仰在椅背上,颇有大哥气派地点了一根烟:“许星言,我告诉过你,你要是敢碰那笔钱,就要你的命。”说着,刘攀抖着手里的烟指了指许星言,“你死的不冤枉。”
烟味飘过来,和许星言平时抽的三块钱一包的烟一比,多出一股浓厚的醇香,还不刺鼻。
许星言被勾得也想抽一根,于是朝刘胖子伸了伸手。
刘胖子愣了愣,嗤笑一声,掏出烟盒,抛向许星言。
许星言接住烟盒,磕出一根烟,弯腰拿过刘胖子身边的打火机。
这打火机摸着就贵,冰冰凉的。火都比一块钱打火机打出来的漂亮。
抽到一半,光头拉开他这一侧的车门,直接上手去薅他的衣领,想把他拽下来。
他顺着光头的劲儿往前,一拳凿向光头面门。
以前刘胖子打他的时候,他从不还手。光头毫防备,直接被他一拳砸中了鼻梁,“嗷”一声栽在地上。
许星言嘴边的烟掉到了草丛里。
他跳下车,扒拉扒拉草,捡起了那根烟。
挺好,没灭,放回嘴里吸了一口,抬头看向车里的刘攀,真心实意地笑了:“我刚办成一件事,不想挨打,想要一朵小红花。”
林振找了技侦的人做许星言手机的三角定位。
他带人赶到时,许星言正摁着刘攀一拳一拳地往下擂,嘴里还不闲着:
“老子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也不看你那肚子,穿不下M码还硬塞,衣服都让你挤爆了。”
“还有你那头发,谁不知道你是个秃子,天天戴个假发套!戴假发也就算了,你他妈十天能有九天假发套是歪的!”
林振看得一愣一愣,还是他手下的实习警反应过来,扑上去拉开许星言,把人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