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还在交叉的那一刻热烈地交叉,别留遗憾不就行了。
想通之后,许星言打算找点高兴的东西压一压那股情绪,点开手机,鬼使神差地下载了TAS赛事的视频客户端,交了二十二块会员费,翻开往期比赛视频回放,进度条拉到纪托那一场。
几分几秒,准的不行。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记的那么清楚,牢里那四年,唯一的乐趣是看纪托比赛,然后把纪托安利给狱友。
许星言看得入迷,忽然听见门外两声叩响:“出来。”
吓得他心跳差点骤停。
反应过来那是纪托的声音,许星言关掉手机:“干什么?”
纪托:“蒋瑶哭了,她说……”
许星言根本不让“她说”,门本来也没锁,只是关着,他一把推开门,门板差点扇断纪托的鼻梁。
“不用问!”许星言道,“我打的,我把她打哭了,厉害吧?”
纪托微抬眉梢儿,倏然笑了。
许星言:“……”
有点迷糊。
纪托一笑,他就迷糊。
“厉害。”纪托说,“但你要实在想打人还是打我吧,你那一拳没几个人能抗住。”
许星言刚要开口反驳,走廊里几个人叽里呱啦说着韩语越来越近,他莫名一慌,等反应过来已经抓着纪托的领口把人拽进了隔间。
顿了顿,他伸手噌地划上了门锁插销。
外面的人不是来上厕所的,是来抽烟的。
站在外头,一边抽一边聊。
聊的是啥许星言一丁点儿听不懂。
察觉到纪托的目光一直寸步不离地黏着他,许星言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摁下一行字:“你跟那个蒋总谈恋爱?”
停了会儿,又补上,“搞暧昧?”
打完最后的“?”,把手机递到纪托面前。
纪托垂下眼,扫过手机屏幕,没伸手去接手机,似乎不愿意跟他玩传纸条游戏,直接压过来贴到他的耳边:“你不是教练么,管这些?”
贴得太近了,纪托的嘴唇在吐字时碰到了他的耳朵,每一个字都是贴着他的耳软骨说出来,说得他半边脸麻酥酥的。
外面那俩人终于抽完烟了。
许星言搡开纪托,扒拉开插销,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长了年龄,脸皮反倒越来越薄。
他坐在酒店房间的大床上,耳根到现在还是烫的。
回到酒店已经是后半夜一点了。
E城开始下雨。
雨点敲在落地窗上,隔着一层雨幕看E城的夜景,别有一番韵味。
夜景很美,但他腿开始疼了,两条腿都疼。
断过的伤处一遇下雨天就疼。
他忽然想到了纪托的右臂。
纪托应该不疼吧,手术技术隔了小二十年呢,不至于一下雨就疼。
房间里有点冷。
许星言不太想开空调打暖风,暖风干巴巴的,何况只是有点冷,还不到冷得不行的地步。
他盖被子蒙上脑袋,准备睡觉。
刚闭眼,肚子突然“咕噜”了一声。
饿。
晚上只咬了一口带血的牛排。
闭上眼睛硬睡,好不容易攒出一点点困意儿,窗外“轰隆”一声打起了雷。
雷声滚滚,接二连三。
小时候福利院里连上下铺的宿舍床都没有,孩子们就打大通铺全睡地上。
赶上梅雨季节,外面惊雷一声接一声。
他胆子最小,躲在被窝里抖,院长方黎就摸着他的头,让他放心睡,说打雷是老天爷在劈小鬼。
四年没见方黎了,还怪想的。
门铃“叮咚”响起来。
直觉像一根天线支棱起来。
许星言甩开被子跳下床,跑到门口抓上门把手又松开了,他拐进洗手间,照着镜子检查自己没有眼屎,这才拉开门把手。
推车在前,酒店服务员在后恭恭敬敬地鞠躬:“您好,您点的海鲜粥和提拉米苏。”
许星言垮下脸:“我没点。”
说完,一把关上门。
门铃又响起来。
许星言拉开门,门外还是刚刚的服务员。服务员抬手指了指门牌号:“就是250号房间点餐,没的。”
许星言走出门,抬头看了眼门上的房号,还真是“250”。
什么破房号。
他看着服务员,用自己所剩几的电量挤出一个笑:“不好意思啊。”
服务员依次放下粥、甜点,开好的红酒,临走又给他鞠了一躬,搞得他更不好意思了。
是卢彬吧。卢彬向来心细,可能看他在飞机上没吃什么东西,想着给他送吃的。
门铃又“叮咚叮咚”。
许星言有点疲了。
面表情地拉开门——这回门外真是纪托。
许星言神经乱“彭”地关上门。
做了两次深呼吸,他再次打开门。
纪托走进来。
随着纪托一起进房间的,还有那股“闻到了没有这个香水是大师专门为我调的世上独一份儿”的香水味。
这个味儿让他瞬间就恼了。
许星言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把刚进屋的纪托推出门外,再次关上门。
气头上关了门,关完就有一丢丢后悔。
纪托见了蒋瑶,蒋瑶是亚太区副总,俩人谈工作的事这不是很正常么。
也不能再重新打开,显得自己年过三十就会开门和关门。
指节敲在门板上的声音贴着他响起。
“吃的送来了么?”纪托在门外问,“蒋瑶抽抽噎噎说了一堆,我什么也没记住,就记得她说你晚上没吃东西。”